铿惑浑身僵硬地站在落地镜前，一动都不敢动，而丽塔则在他身上忙上忙下，将那套繁琐得让人怀疑是现场组装的动力外骨骼的礼服穿在铿惑身上。<br/> 准确地说，这套衣服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礼服，而是【天命】中庆典与仪式专用的服装，类似于神职人员的制服，但又有许多军装的影子。<br/> 其不同就在于上面的装饰品与讲究实在是太多了，光是穗就挂了十来条，更别说各种各样的勋章，代表不同支部的挂带，还有一条看起来就贼骚包的大氅——铿惑敢保证，如果今天的会场上没有空调，他仪式进行到一半没准就中暑了……<br/> “丽塔，来得及吗？”铿惑是真的一动都不敢动，因为现在的他随便动一下，身上的那些挂饰就会随风飘扬，他可不想再让丽塔帮他挂一次，“距离仪式开始还有多长时间？”<br/> “请放心，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我们会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完成仪式前的准备，并且提前半个小时到达仪式大堂。”<br/> “一个半小时？！”铿惑险些跳起来，他从开始穿衣服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小时而已，丽塔还准备往他身上安多少东西？把他组装成高达吗？<br/> “请放心，服饰已经基本不需要再继续穿戴了，剩下的时间我将会为您化妆。”丽塔微笑着打消了铿惑的顾虑——并给他换了一个更大的。<br/> “化一个半小时的妆？”铿惑蒙蔽了一下，脑海中情不自禁地飘过自己脸上涂着红红的俩猴屁股蛋儿，头上顶着一斤发胶和啫喱，身上披着贼骚包的大氅招摇过市的样子。尤其是小风一吹，身后的大氅随风飘扬，啫喱味儿也随风飘扬，酷炫至极，而且还伴随着星星点点的闪光特效——从他脸上飘下去的粉。<br/> “请放心，丽塔在这方面还是有一些自信的。”丽塔好像看明白了铿惑的顾虑，一边将一个椅子推到铿惑身后，将他轻轻按到椅子上，一边把一边的移动式梳妆台拉了过来，“这是必要的一环，您一定也不希望在这么重大的仪式上面衣冠不整吧？”<br/> “我觉得我衣冠挺整的……”铿惑有些别扭，此时丽塔正用湿巾为他清洁面部，随后在手上涂了什么东西，在他脸上拍来拍去。<br/> 铿惑觉得自己的脸好像丽塔手下的面团儿。<br/> 但是铿惑不敢说话，只能这么僵硬地坐着，任凭这个看起来什么都会的女仆在自己脸上飞快地操作着。<br/> ……<br/> 一个半小时是如此的难熬，但是当丽塔终于宣布化妆结束，并且将一顶看起来就很贵的帽子扣到他头上之后，铿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br/>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感觉有些不可思议。<br/> 镜子里的男人星眉剑目，眉宇间仿佛有剑气肆溢，眼窝深邃而立体，在阳光下，五官的阴影为整个人都平添了一份冷峻的气势。<br/> 这一切都让铿惑不得不感叹一句：“这不跟没化妆差不多吗？”<br/> 这并不是铿惑真的没有审美观，而是他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和平常确实没有什么差别，一个鼻子两个眼，两只耳朵一张嘴，更重要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是他来。<br/> 身后的丽塔不知在心中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说出了一句话：“……铿惑大人自身的底子很好，所以绝大部分的装饰都放在了修饰您的特点上。”<br/> 铿惑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试图缓和一下气氛。他并不是没有看出来化妆前后的差别，只是这个妆容确实让他生出了这样的感觉。<br/> 肤色没有变化，五官没有明显的变化，眉毛虽然被稍许地修过，但只是剃掉了一些不太优秀的部分，稍微勾了一些眼线，眼窝处打上了一些阴影，鼻梁上打了一点儿高光，乍一看上去确实和原来没什么区别。<br/> 但不可否认，现在的铿惑坐在那里，就有一种指挥千军万马的功勋元帅的气势，除了身上的服饰给了他加分以外，丽塔的化妆功底确实无可挑剔。<br/> 至少铿惑从没见过哪家化妆师的裸妆能让人的气质都跟着变了的——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见过的化妆师太少了。<br/> “果然是……”看着镜子里那冷峻深沉的男子，铿惑情不自禁地感叹道，“人靠衣服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br/> 丽塔无视了铿惑那一听就很有问题的发言，恭顺地站在铿惑身后：“铿惑大人，司机已经在前院等着了，如果您没有什么其它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前往仪式会场。”<br/> “我们出发吧——对了丽塔，我该先迈哪只脚？”铿惑依然是一动都不敢动，连笑都不敢，生怕自己咧嘴一笑把脸上的粉抖掉了。<br/> 闻言，丽塔捂着嘴轻笑了一声：“铿惑大人，您可以不必那么紧张，至少在这一点上天命是没有规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您先迈左脚。”<br/> “为什么？”<br/> “因为门在左边。”<br/> ————————————————————————————————————<br/> 一路上，铿惑都保持着沉默，丽塔也很识相地没有主动提起什么，只是坐在铿惑的身边，如同木偶般保持着得体的坐姿。<br/> 而铿惑则趁着这段大战来临前的休息，调整着自己的情绪。<br/> “忍住，一定要忍住，不能笑，不能笑……我是见过世面的人，老子曾一炮把【蚩尤】按进地里，老子曾经手撕第十二律者，爹我在一千多个A级女武神堆儿里七进七出……见过大场面，这都是小问题……小问题……”<br/> 铿惑在心里不断地催眠着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br/> 但是随着座驾愈发靠近目的地，铿惑的心还是忍不住激烈地跳动了起来。<br/> 这次授勋仪式，主要是为了表彰他收复了长空市，并击杀了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两头【封号级】崩坏兽之一的功绩，但是在他完成了高阶战地指挥官考核的最终考核后，恐怕这个授勋仪式的规格还要提高一些。<br/> 因为他还带回来了天命失落已久的【神之键】，救回了【第二次崩坏】中的功勋女武神，甚至还带回来了一块儿分量不轻，并且以【天命】的技术至今无法实现复制的【魂钢】——至于那头巨大龙型崩坏兽的尸骸，在这几件东西面前一比根本就是个弟弟，连提都懒得提。<br/> 冥冥之中，铿惑有种预感，他觉得这一切的时间安排都太凑巧了，或者说太刻意了。<br/> 也许天命确实不知道他救回时雨绮罗那个地区的真实情况，但这个授勋仪式被安排到了高阶战地指挥官考核之后却一定是安排好了的。<br/> 因为今天早上，一封信函静静地放在餐桌上，它上面盖着阿波卡利斯家族的火漆，整个信封由典雅而大气的淡银色为主体，画着天命的标治与一座浮空之城的图案。<br/> 而信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恭喜他通过了高阶战地指挥官考核，成为了一名高阶战舰指挥官。<br/> 一想到这里，铿惑就有按捺不住的激动。<br/> 对啊，今天是授勋仪式，今天的授勋仪式上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那么在授勋仪式开始之前，像是匆匆忙忙投递的一封考核通过的通知书所代表的含义可就太多了。<br/> “【日珥议会】……”铿惑安静地坐着，双手搭在腿上，脸上的表情深沉而又严肃，显然是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会是【日珥议会】的邀请吗？德莉莎说过这些事都安排好了，那么……”<br/> 铿惑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他几乎要忍不住自己心里那狂呼的冲动。他目光有些呆滞地向窗外看去，但眼睛采集到的信息却没有半分留在他心里，因为现在的他满心想的都是一件事。<br/> 他来到极东，呕心沥血，忙前忙后的最初的目的……只有一个，而且这个目的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br/> “进入【日珥议会】，就代表着自己有了和奥托对话的资本，我只是想见我妹妹一面而已，只是见一面，确认她过得怎么样而已……不过分吧？”<br/> 铿惑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早就引起了丽塔的注意，对此，她只是视若罔闻，不想给铿惑再增加压力。<br/> “丽塔，大主教想做什么？”铿惑突然开口问道。<br/> 丽塔的心里当下就是一惊，但有着不符合其年龄的老练的她并没有将这惊讶表现出来，她只是微微侧头，用略带歉意的语气回答：“抱歉，丽塔并不知道呢，难道铿惑大人有什么想法吗？”<br/> 铿惑哑然，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实在太过突兀，他十分迅速地把话题遮掩了过去：“我是说，到时候会不会有什么特殊规则啊什么的，授勋仪式的流程虽然听你给我讲过了，但我毕竟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心里难保有些没底……”<br/> “请放心，仪式内容不会很复杂，因为复杂的流程都会交给专业的人士去做。”丽塔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她刚刚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言，现在看铿惑好像没有发现自己话里透露的信息的样子，不禁也放了心。<br/> 【好险，我还以为铿惑大人看出了什么……】<br/> 而另一头，铿惑也在心里拍了拍胸口，庆幸着丽塔没听出来自己刚才话中的失误。<br/> 按理来说，【天命】身为教皇代理人的人是极东支部的部长德莉莎·阿波卡利斯，这种重大的授勋仪式应该是由德莉莎亲自执行，而铿惑刚才问出的话是【大主教想做什么】，这里面的含义可就千差万别了，几乎相当于没有把德莉莎放在眼里。<br/> 尽管知情人士都知道他从加入【天命】开始到现在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但铿惑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急切。<br/> 铿惑此言一出，说明他认为奥托大主教必将邀请他加入【日珥议会】，而身为受勋者的自己说出这种话未免显得太过锐气逼人，毕竟奥托大主教可并没有那么容易出面。如果自己一口咬定自己一定会加入【日珥议会】，尽管事实很可能如此发展，但难免会让人觉得这个人有些狂妄自大。<br/>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语言失误，或者说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顾虑是什么。<br/> 就这样，仪仗车队终于抵达了天命用途最为特殊的几个空岛之一。这座空岛是教学用空岛，无论是总部的女武神军校，还是天命科学研究院，凡是跟教育有关的功能区全都集中在这一座空岛上——换句话说，爱丽丝，格瑞丝还有凯瑟琳娜当初都是在这里毕业的，只不过学校不同而已。<br/> 顺便一提，这座岛并没有被爱丽丝炸过，因为当时的她崇拜的人还是量子物理学的重要创始人之一，马克思·普朗克，甚至连头发都特地染成了和她一样的颜色，只是后来由于一些兴趣爱好上的转变，转向了武器设计专业。<br/> ……<br/> 这座空岛上不仅仅是科学院和军事学院，许多大礼堂与仪式用地也建立在这里，一来作为女武神学员与科学院的研究生的日常活动用地，二来则可以作为重大事件专用仪式场所。<br/> 比如说现在。<br/> 铿惑感觉悬浮车一停，顿时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窗外，却发现已经抵达了仪式广场。<br/> 距离他登场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距离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一步之遥，按德莉莎之前跟他说过的流程，他接受完授勋之后会接到奥托的下午茶邀请——尽管这个下午茶好像昨天就喝过了——然后在那次下午茶中，奥托会向铿惑发起加入【日珥议会】的邀请。<br/> 所以，无论这次授勋仪式上发生什么，他都能接受。<br/> 铿惑调整了一下呼吸，仔细地听着那条步道尽头的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演讲，想听一听自己登场之前他们都在水些什么东西来凑时间。<br/> 你听这沉稳中带着优雅的嗓音，你听这这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流水绵绵的演讲技巧，你听这足以拿诺贝尔文学奖的演讲词……<br/> “奥托大主教？”铿惑不听还好，一听就傻了眼。<br/> 铿惑猛地一回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丽塔：“奥托大主教亲自来了？”<br/> 丽塔被铿惑的这猛一回头吓了一跳，她没想过这些天里一直表现得如此沉稳的铿惑会有这么这么大的反应，因此回答慢了半拍：“是的，由于这次的授勋仪式比较重要，所以奥托大主教执意亲自为您授勋，请不要在意，当作普通的授勋就好。”<br/> 但是铿惑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br/> 在他的想法里，这次授勋会由教皇代理人也就是德莉莎主持，毕竟她才是【天命】明面上的最高代表。之后，奥托会让丽塔带他去再次共进下午茶，在下午茶中邀请自己加入【日珥议会】，这件事虽然未曾明说，但知情人士都知道这已经是近乎板上钉钉的事了。<br/> 可现在正在发表演讲的人是奥托，这说明了什么？<br/> 天命所有的高层都知道，其实奥托才是【天命】真正的领袖，德莉莎不过是一个传声筒，他出场的分量和德莉莎出场的分量是完全不同的。<br/> 他早该想到的，从他刚抵达总部就由丽塔亲自接待的时候就该想到的。<br/> 铿惑的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庆幸与激动，取而代之的只有如坠冰窟的冰冷。<br/> 他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可是奥托的出现，无疑将这个浪潮席卷成了滔天的巨浪。<br/> 奥托大主教一般会出席什么活动？他根本就不会出席任何公开活动！他就是这个组织最为幕后的存在，即使是天命的高层也以与大主教共进下午茶为荣，除此之外，奥托所有需要出面的重大事项都由德莉莎来代替。<br/> 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讲，上一次奥托大主教公开露面，是在【第二次崩坏】的战争动员中，那可是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危机！<br/> 而今天，铿惑竟然和第二律者享受到了同样的待遇？简直就像高考状元接收到了国家主席的接见一样离谱！<br/> 奥托是要捧杀自己？<br/> ————————————————————————————————————<br/> 虽然德莉莎希望极东支部和总部不要因为琪亚娜的身份问题闹翻，但铿惑却一直做好了最坏的打算。<br/> 此刻，铿惑只觉得手脚冰凉，他的逻辑能力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将合理的，可能发生的事情一一列出，再一一排除。<br/> 然后抓住最后一个可能的选项，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推演下去。<br/>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丽塔正在轻轻推他的后背，示意他已经到了要出场的时候了。他浑身僵硬地走出车门，站在原地，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铺天盖地地向他压来。<br/> 昨天，大主教在那场下午茶中和他吐露了许多心事，这种事会发生在普通的上下级身上吗？更何况这两者之间隔了不止一个阶层，像这种知心朋友间的谈话根本不可能发生在铿惑与奥托之间。<br/>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摆在铿惑面前的路也只有一条。<br/> 一旦走上这条路，铿惑所有的计划都会被打乱，他所作的准备都将统统归零，他需要重新审视这个世界的局势，需要重新定位自己与圣芙蕾雅学园，最重要的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们还未准备好，她们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负担得起她们的领导者即将拥有的身份的责任。<br/> 而在她们成长起来之前，她们就要面对她们所不能承受的重担。<br/> 铿惑站在红毯的尽头，而另一头则是那个万事尽在掌握的男人，他们之间有着上百米的距离，但铿惑却觉得奥托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br/> 这个场地，这排山倒海般的欢呼，这从天空中洒落的花瓣，这成百上千个来自世界各地的高层的注视——这些，都是奥托。<br/> 他们，全都是奥托。<br/> 此刻，他们正注视着你，注视着你走向他们为你安排好的路。<br/> 这条红毯仿佛血海，天空中适时飘落的花瓣如同血雨，铿惑在这一刹那仿佛看到了幻觉，他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那个优雅而从容的男人正坐在他的王座上用自己的权势向你施压，那如血潮般的压力让你喘不过气来。<br/> 你以为这是一次授勋，这是一次让你步入你梦想的阶层的典礼，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是一次逼宫，这是一场杀局。<br/> 铿惑甚至不敢迈出步去，他的大脑正在疾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才能将奥托压过来的大势逃过去。<br/> 这场授勋仪式并不是真正的大势，奥托要赠与他的，是比这更大的，立于世界舞台上的大势。就像铿惑昨天曾想过的那样，一个权势者的友谊与重视是非常沉重的，你可以用它来砸人，但更可能被这股压力压死。<br/> “铿惑大人，请走吧。”丽塔的声音犹如鬼魅般在铿惑身后响起，伴随着一阵轻轻的推动，铿惑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步。<br/> ……<br/> 这一步既然已经迈出去了，那就无法再回头了。<br/> 铿惑抬起头，刚才所看到的杀气已经烟消云散，周围夹道欢迎的观礼者不止有天命的高层，还有天命大科学院和女武神军事学院的学生代表，她们用带着激动与憧憬的目光注视着他，注视着奥托大主教所说的【人类的英雄】。<br/> 铿惑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黏稠的血海里，却越走越快，仿佛这声潮在你的身后推动着他，在他的身前拉着铿惑，将铿惑拉向那个他尚未做好准备面对的地方。<br/> 铿惑跨过漫长的红毯，走到了奥托大主教的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翠绿色的双眼，他仿佛能从奥托的目光中看出笑意，仿佛已经将铿惑牢牢地攥在了手心。<br/> 铿惑突然笑了起来，这上百米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距离恰恰好够他想出一个办法来。<br/> “铿惑，九幽的掘墓人，从【第三次崩坏】手中将我们的家园夺回的英雄，你曾前往无人居住的雪原，带回了失落的【神之键】【黑渊·白花】，你如同会呼吸的传说，犹如神话时代的英雄，无论怎样的勋章都无法比拟你的功绩。但是现在，请低下头来，因为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天命】辖区内的所有人类。”<br/> 铿惑单膝跪地，低下头去。<br/> 一柄银质的长剑轻轻拍打着铿惑的背部，铿惑只觉得那剑刃仿佛已经开锋，刺得自己皮肤都有了微微的割裂感。<br/> “铿惑，我以【天命】辖区所有人类的名义，以被【崩坏】夺走了家园的人民的名义，以【主教】，【圣女】以及【骑士】的名义，向你颁发【至高骑士勋章】，你的名字将永远留存于【天命】的荣誉殿堂之中。”<br/> “感谢您赐予我的殊荣，阁下。”<br/> “你应该感谢的是人类，而不是我。”奥托搭在铿惑肩膀上的银质长剑并未收回，而是轻点了铿惑的肩膀。<br/> 奥托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授勋仪式，他此刻站在这里的原因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br/> 这个机会他曾有过一次，但他因为犯了一个错而错过了，这一次，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br/> 哪怕是以大势压人也好，哪怕在计划的初期会引起铿惑的一些逆反心理也好，这都无所谓，只要计划顺利进行，一切代价就都是可以接受的。<br/> “铿惑，我问你，你可愿……加入阿波卡利斯家族？你我二人，以后兄弟相称。”<br/> 那柄剑悬在铿惑的脖颈侧面，如同达摩克里斯之剑的诱惑。<br/>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达摩克里斯之剑的典故并不仅仅有头上悬着的宝剑而已，它不但代表着与你所拥有的力量等同的危险，更代表着危险之下你所能获得的力量。<br/> 因为那柄利剑下的，是王座。<br/> 站在奥托身旁一直不发话的德莉莎身体晃了晃，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这里发生的究竟是什么事，可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被动地等待着铿惑的答复。<br/> 她将忐忑不安的目光投向铿惑，却看到铿惑的嘴角扬起的灿烂笑容，不禁心里一空。<br/> “谢主隆恩！”<br/> 铿惑没有出现任何他预料中的犹豫与挣扎，反而回答得如此痛快甚至急切。<br/> 奥托的嘴角险些抽搐起来，他突然间有些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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