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仓库近在眼前，但仓库的外墙上满是整齐而又细长的破洞，仿佛镂空的雕刻品，让琪亚娜心里的不安成倍放大。<br/> 一道剑气破墙而出，在外墙上再添一道狰狞的洞穿伤，琪亚娜的脚步为之一缓。<br/> “小心，里面可能还在战斗。”符华出声提醒道，“先观察情况。”<br/> “我知道。”琪亚娜心慌意乱地回答着，纵身一跃，身体跨过六七米的距离，经过一段距离的下坠后，勉强扒住了仓库外墙上的窗户。<br/> 琪亚娜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向里面观望，浓密的烟呛得她不住地咳嗽起来。<br/> “是芽衣！”琪亚娜发出一声惊呼，手脚并用地顺着窗户爬了上去。<br/> “先观察情况，别贸然暴露！”符华急忙提醒着，可是为时已晚，琪亚娜已经探进去了半个身子。<br/> 仓库中的两人在火焰中战斗，锋锐的剑气和凛冽的寒霜碰撞着，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剑气正在被压制。<br/> 尽管剑气纵横把地面犁出一条条伤痕显得十分霸气，但这些攻击却没有落到敌人的身上，反而是每一道寒霜都逼得芽衣不得不收刀防御。<br/> “丽塔……”琪亚娜看着与芽衣交战的另一个人，低声喃喃着她的名字，“她怎么会在这……难道是天命总部……”<br/> “嫂砸，圣芙蕾雅学园也在这座城市里，她们的支援很快就到……”<br/> “不行！”琪亚娜奋力一撑，跃进了仓库，“谁知道支援什么时候到！芽衣现在就有危险！”<br/> 芽衣持刀的右臂上已经挂满了冰碴，她的胳膊是丽塔的重点照顾对象。<br/> 每一次招架住丽塔的攻击，丽塔镰刀上的寒气就会侵入她的身体里一分。芽衣的胳膊已经被冻得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必须格外用力地握住刀柄才能确保武器不被击飞。<br/> 崩坏能通过她装甲上的能量直连线路不断地供给着她的武器，这把【破晓者·塔尔瓦】是特斯拉博士为了这套女武神装甲特意改装的武器，能够将崩坏能转化的电流以电浆的形态射出，拟态为剑气。<br/> 尽管它的破坏力惊人，但无法击中对手便等于零，反倒是丽塔的每一次攻击都能收到一定的成效。<br/> 随着一次次的招架，芽衣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跟不上丽塔的动作。寒霜在很大程度上麻痹了她的触感神经，她甚至都无法精准掌控每一刀挥出的力道。<br/> 为了针对这种情况，芽衣已经把战斗的地点选在了火焰的旁边，借助燃烧的烈焰抵抗着胳膊处不断加深的寒意，但是这也只能拖住一时，丽塔的寒霜愈发凛冽，芽衣甚至都不知道丽塔是否还有留手。<br/> 刹那间，丽塔体表缠绕的粒子流猛然扩散，犹如被撑开的线圈，化作凛冬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br/> 地板上出现了大片的冻痕，就连芽衣身后倚靠的火焰都在这一击之下消散大半。新月粒子如黑洞般疯狂地汲取着环境中的热量，转化为【苍骑士·月魂】的储备能源，丽塔装甲上的新月粒子发生器已经进入了全功率运转状态，粒子流喷射而形成的片翼在她背后清晰地展开。<br/> “苏醒吧，冰霜的主人！”<br/> 似乎是回应着丽塔的呼唤，一道如死神般的幻影在她身后展开，那个身穿白色礼服的幻影手持着同样的镰刀，刀锋所指之处，万物皆陷入凝滞，即使是火焰也不例外。<br/> 身后的火焰已经消失，对方显然又全力施为，芽衣只觉得一阵让自己无法呼吸的杀意迎面而来，像火车头一样撞在她身上。<br/> 金属鞋跟踩在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在火焰的噼啪声和芽衣粗重的呼吸声中显得分外惹耳。<br/> “滚！”<br/> 一声厉喝如神兵天降，一杆黑白相间的长枪陡然从丽塔身后飞出，长矛的前半段与后半段并未连接，中间悬浮着一颗金色的菱形水晶。<br/> 芽衣并非第一次见到这杆长矛，上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br/> “给我从芽衣身边滚开！”<br/> 熟悉的声音。<br/> 一道紫色的空间门在丽塔身后展开，长矛便是从中飞出，但它并未合拢，一头雪白的秀发骤然闪现。<br/> 琪亚娜单手抓住亚空长矛的后身，仿佛抡大锤一样向着丽塔横扫而去。<br/> 丽塔身后的幻影举镰抵挡，但它并没有实体，只是新月粒子的聚合相，它所能做的只有抵消掉那根亚空长矛上附着的崩坏能，并不能阻止它的推进。<br/> “K-423！”丽塔又惊又怒，她没想到琪亚娜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以这样的方式出现。<br/> 镰刀太长，丽塔根本无法收回刀身防御，只能将刀柄举起，横拦在亚空长矛的挥击路线上。<br/> 一股大力传来，即便丽塔提前做好了防御姿态，依旧被这一击击退，鞋跟在冰面上连踏出数个碎印，<br/> 但她立刻就调整过来了心态，脸上的神情收敛，立刻转移目标，一声不吭地向着琪亚娜冲去。<br/> “我不叫那个名字！”琪亚娜大声地驳斥着丽塔，手中的亚空长矛挥舞如疾风，物质化的空间与魂钢碰撞，激发出大片的火花。<br/> “是你！你来得正好！”丽塔没有理会琪亚娜的话，接连出现的人和话已经让她的情绪濒临失控的边缘。<br/> 亚空长矛和镰刀疯狂地碰撞着，每一次都无比凶险。丽塔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留手，每一刀都充满了杀气。<br/> “芽衣！你快走！”<br/> “琪亚娜！”芽衣没有逃跑，而是拔刀冲了上去，她不可能看着琪亚娜一个人对抗丽塔，更何况还有一旁丧失了行动能力的绘奈。<br/>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们！”丽塔的眼神中弥漫起凛冽的寒芒，直到此时，她才动了杀心。<br/> 镰刀的刀头一勾，灵活地绕过亚空长矛的矛身，钩住了它中断的缝隙。丽塔用力一别，竟然把亚空长矛从琪亚娜手中夺掉。<br/> 但是琪亚娜的灵活超出了丽塔的想象，一道虚数空间门在空气中展开，亚空长矛如脱钩的游鱼一样飞入虚数空间门内，又如跃出水面的锦鲤一样从琪亚娜身边的空间波纹中飞出。<br/> “芽衣！你带着绘奈先走！她留不住我的！”琪亚娜并不希望看到芽衣留在这里，她对自己逃命的本事很有自信，此刻反而希望芽衣快点跑掉。<br/>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丽塔脚步一错，镰刀收回，拦在了芽衣的身前，“你们不是恨我吗？K-423！就在今天做一个了断吧！”<br/> “你！”琪亚娜也被丽塔勾起了火气，两个人就像柴火遇到了汽油，一点就着，“我不叫那个名字！”<br/> 琪亚娜抽身退开，重新拉开距离。而丽塔则紧步跟上，两个人的眼睛中只剩下了彼此。<br/>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br/> 琪亚娜骤然感到一阵心悸，刚才那一闪而逝的东西让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br/> 武器再次碰撞，琪亚娜借着碰撞的力量再次向后退去，凌空一跃，脚下的崩坏能凭空凝结成一个平台，一踩即碎，但琪亚娜却借助着它跳上了身后的高架。<br/> 丽塔的追击如附骨之蛆，寸步不离。一道道冰柱在她身前拔地而起，她像踩着梅花桩的演武者，几步便追上了琪亚娜。<br/> 丽塔的高高跃起，身影仿佛化作扑击的雄鹰，手中的镰刀挥舞，将挡在身前的栏杆瞬间切碎。丽塔落在了高架之上，略微下伏的身体稍作缓冲，便再次向着琪亚娜追去。<br/> 气流卷起了丽塔额前的刘海，将她的左眼暴露在了琪亚娜的面前。仅此一瞥，琪亚娜终于确定了刚才看到的东西。<br/> 紫色的纹路，如纹身一般顺着丽塔的眼眶蔓延，熠熠生辉的崩坏能侵蚀纹路将她的眼睛映衬得如同魔眼。<br/> 琪亚娜咬紧牙关，用力挡开丽塔的攻击：“丽塔！你被崩坏能感染了！”<br/> “是吗！”丽塔根本就对琪亚娜的话无动于衷，“你是想说，我和你一样，是吗！”<br/> “我们……”琪亚娜想要大声地反驳，可是却突然间发现自己没话可说。<br/> 若是说崩坏能侵蚀……自己可是……<br/> “说不出话了吗？”寒霜四逸，高架顿时覆盖上一层寒霜，丽塔特制的鞋底可以防滑，但琪亚娜的鞋底却不能提供足够的摩擦力。<br/> “是……我们都一样！可是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你！”<br/> 镰刀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向着琪亚娜劈来。镰刀本就是不容易招架的武器，它弯曲的刀刃会直接绕过招架者的防御，攻击到武器后的敌人。<br/> 琪亚娜不退反进，双手上举亚空之矛，拦住了镰刀的刀柄。一道狭小的虚数空间门展开，将亚空之矛的前半段吞噬，再从琪亚娜的身后出现，堪堪挡住了镰刀疾退的刀刃。<br/> 琪亚娜终于回过了味儿，很久以前心里就有的猜测顿时被正主证实：“你在对别人的男朋友抱有什么不可饶恕的幻想啊混蛋！”<br/> “我觉得气氛好像变得有点不对劲了……”琪亚娜的兜里，那个手机小声地嘀咕着。<br/> 而符华则沉默不语，不知是无视了爱酱的话还是用沉默表示认同。<br/> 两个人的身影越打越远，有着冰柱踮脚和虚数空间门的丽塔与琪亚娜的机动性远非芽衣所能及，再加上顾及一旁的绘奈，她没能第一时间追上两人。<br/> “他死了，可你为什么还活着！”丽塔的短发随着夜风飘扬，把她已经被崩坏能侵蚀的左眼完全暴露在了琪亚娜面前，“你什么都没做，你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了！从头到尾，你都在等着别人来救你，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心安理得！”<br/> 丽塔的诘问让琪亚娜一时之间没法回答，她知道丽塔说的是在天命总部时自己化身第二律者的事，可是……<br/> 可是她也想做到啊！当时没做到就是没做到，你拿这个东西来质问我是什么意思！<br/> “K-423！可他为了你呢？他为了你去死了！”<br/> “你说什么？！”琪亚娜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心底的怒火，“我再说一遍！我不叫K-423！”<br/> “那你又是什么？可悲的第二律者？害死了铿惑的罪魁祸首？”丽塔的脚尖在仓库的墙壁上重重踏下，追逐着琪亚娜的身影来到了仓库外。<br/> 月影之下，两个人在天台上飞速地奔跑着。<br/> 一逃一追，仿佛两只在夜里飞翔的蝴蝶，跨过房顶，跨过街区，离那个燃烧的仓库越来越远。<br/> 丽塔单手持握着镰刀，借助机动辅助装置在相近的楼房墙壁间飞速攀升，向着琪亚娜追去。<br/> 琪亚娜踩住楼外的楼梯，向上高高跃起，双手张开，深夜的圆月在她身后呈现，将她的身体映衬成一轮剪影。<br/> “K-423！”丽塔的声音中终于沾染上了怨毒。<br/> 但也在这同一时刻，【苍骑士·月魂】的崩坏能自我检测系统经过一系列复杂的计算后即刻生效。<br/> 储存于女武神装甲中的抗崩坏能抑制药剂被迅速计算好计量，通过埋藏在装甲中的针头注射进了丽塔的身体里。这些经过精心调配，成本昂贵的药剂以最快的速度生效，崩坏能的侵蚀刚刚超过警戒线便被消弭于无形。<br/> 丽塔心中一空，那股一直躁动着她的怨恨悄然间消散，身体中弥漫起的冰凉感使她不自觉地清醒了几分，突然间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在做什么。<br/> 接踵而至的是短暂的失力感，抗崩坏能针剂会消除使用者体内的部分崩坏能，但同样也会让使用崩坏能作战的女武神出现片刻的失力。<br/> 这种失力并不明显，但配合上丽塔突然间清醒的神智，顿时让她的动作慢了下来。<br/> 丽塔确实收住了手，可琪亚娜却真的被丽塔激怒了。<br/> 大量的崩坏能自律者核心中沛然爆发，强烈的能量乱流将琪亚娜的麻花辫冲起，捆缚着头发的发绳在这凌乱的乱流中已经无法再捆住她的头发，宛若月光般的白丝舞动着，一如她身上笼罩的金色光焰。<br/> 亚空之矛被端握于她的手中，双脚在楼房的外墙上重重一踏。宛若从天而落的流星，以矛尖为头，向着丽塔疾速坠落。<br/> 丽塔吃惊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如天空般闪亮的湛蓝瞳孔，那双瞳孔中写满了愤怒，让人心中蓦地生出无法抵抗的错觉。<br/> 月光之下，琪亚娜的双瞳熠熠生辉，愤怒犹若降下天罚的神明。<br/> “叫我的名字！”<br/> “琪！亚！娜！”<br/> “琪亚娜·卡斯兰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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