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带着大量崩坏能的两人如星琼般坠落，重重地撞在石砖路上，地面以丽塔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皲裂，溅起的碎石砸在墙壁和窗户上，发出砰砰的响声。<br/> 亚空之矛在丽塔的脖子边深入地面，没进去将近一半的长度；但是丽塔的镰刀也同样伸出，用刀背死死地抵住了琪亚娜的咽喉，挡住了她。<br/> 丽塔躺在地上，一言不发地看着琪亚娜。<br/> 琪亚娜原本可以杀了自己，但她没有。<br/> 自己原本也可以杀了她，但既然对方没有痛下杀手，自己自然也不会这么做。<br/> 两个人在这悠长的小巷中相对无言，谁都不肯先把武器放开。<br/> 终于，也许是受够了这沉默，琪亚娜率先开口了，但武器依旧没有收回来：“天穹市正在酝酿一场灾难，丽塔，我需要你的力量。”<br/> 丽塔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但话语上却不肯后退半步：“灾难？你指的是哪件？难道是【大崩坏日】？”<br/> 知道丽塔指的是自己引发的全球规模大崩坏事件，琪亚娜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她抿了抿嘴唇，双手用力地握着亚空之矛：“……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丽塔，你既然身为女武神，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被崩坏能感染？而且还是在你毫无知觉的前提下？”<br/> “如果是因为空气中的游离崩坏能，能把你感染的浓度必然也能把整座城市变成死城，但现在的情况是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都没事，反倒是你，拥有崩坏能抗性的你……被感染了。”<br/> 丽塔沉默不语，刚刚那一瞬间的交锋中，她也意识到了这件事。<br/> 见自己的劝说好像起了效果，琪亚娜鼓起勇气，继续说道：“丽塔，这座城市里……有人正在谋划恐怖的阴谋。它不是可怕的阴谋，而是恐怖的。天穹市是神州目前最大的几个人类庇护所之一，这几个月来不停地发生着崩坏事件……我在调查这件事。丽塔，这无关乎个人恩怨和立场，如果你是人类，你是女武神，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找出幕后的黑手。”<br/> 听着琪亚娜恳切的话语，丽塔不禁笑出了声：“这算是邀请吗？”<br/> 琪亚娜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她静静地看着丽塔，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不，是恳求。”<br/> 丽塔的眼神产生了些许变化，紧闭的嘴唇微微张开，目光也避开了琪亚娜的双眼：“那是不是应该先让我起来？”<br/> 琪亚娜叹了一口气，将亚空之矛收回，对丽塔伸出了手。<br/> 丽塔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琪亚娜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既然能这么说，想来是已经有情报了。”<br/> 琪亚娜退开两步，点了点头：“是，我总结了这一个多月来天穹市中发生崩坏事件的地点，发现尽管它们均匀地分布在天穹市各处，却有规律。”<br/> “规律？”丽塔挑了挑眉毛，背靠着墙壁，稍稍恢复一下体力，“什么样的规律？”<br/> 琪亚娜的回答十分肯定：“【神城医药】总是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为受崩坏能感染的普通人提供抗崩坏能药剂。”<br/> 丽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并未对琪亚娜的话标示完全赞同：“【神城医药】和天命有业务来往，其中最重要的项目就是在神州替天命向民众提供抗崩坏能药剂。换句话说，【神城医药】出现在那里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你刚才说，他们总是能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是吗？这个【第一时间】有多快？比天穹市的天穹巡卫还要快吗？”<br/> 琪亚娜见丽塔确实在认真思考她的话，心中的忐忑顿时消退了几分：“有时候，甚至比天穹巡卫还要快，但那是因为他们的治疗点距离比较近的关系——可这也很奇怪，天穹市的抗崩坏能药剂明明供不应求，为什么每次【神城医药】都能临时拿出数量不少的抗崩坏能药剂？”<br/> “是这样吗……”丽塔用有些奇怪的目光看着琪亚娜，总觉得对方和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人有些不同。<br/> 琪亚娜见丽塔似乎还是有所怀疑，连忙补充了自己的论据：“我举个例子，就是个例子啊——神城医药在天穹市有二十七个医疗点，专门为受崩坏能感染的人群提供治疗。目前公布的抗崩坏能药剂库存只有三千支左右，一个月前也就八千支库存。”<br/> “哪怕不算仓库中的储备量，每个医疗点消耗的药剂充其量也就只有一百六十支出头而已。可是每一次崩坏事件发生的时候，【神城医药】从最近的医疗点出发的车队所携带的抗崩坏能药剂都绝对不止一百六十支，我大概估算过，最多的一次他们当场给超过三百人派发了药剂……这个数量对不上它的库存量。”<br/> 把这件事告诉丽塔只是琪亚娜的临时起意，在刚刚的交手过后，结合以前对丽塔的了解，她觉得丽塔还是有可能听她说的话的。<br/> 只要能够交流，一定就能把对方拐进坑……啊不，一定能让对方明白事态的严重性。<br/> 果不其然，丽塔的眼神中浮现出了思索的神色。<br/> 琪亚娜如果只是不希望自己继续追捕她，完全用不着对自己说这些事。可她既然冒着自己临场反水发动突然袭击的风险来跟自己商量，只能说明这件事对她很重要。<br/> 【一个律者，这件事对她很重要？】——虽然这话在第一时间闪过了丽塔的脑海，她还是不愿意相信一个律者会为了人类做什么好事。<br/> 伪装，这一切都可能是伪装。可如果是伪装，琪亚娜应该在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全力以赴杀了自己，或者干脆就不露面以免暴露行踪才对。但事实是琪亚娜不但主动暴露了位置，还在有机会的情况下没有杀自己……<br/> 见丽塔还没有回答，琪亚娜以为自己没有说动她，急匆匆地补充着自己的说辞：“丽塔……我需要帮助，这件事只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人手不够。所以……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和我一起调查这件事。”<br/> “你为什么不找圣芙蕾雅学园？”丽塔冷不丁地抛出一个关键问题，把这个琪亚娜刻意忽略的事情拿到了台面上，“明明她们才是最有可能相信你，最有可能帮你的人，为什么来找我？”<br/> “呃……这个……”琪亚娜有些难堪地挠了挠头，看得出她很尴尬，“我可以不说吗……”<br/> 在这件事上，丽塔固执己见：“这关系到我们之间信任的问题。”<br/> “这个……”琪亚娜很是为难，但这关系到丽塔是否相信她，犹豫再三之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现在还不能回去……我这毕竟算是离家出走……要有离家出走的骨气……而且你又不会抓我回去……”<br/> 丽塔叹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她都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少女到底是脑子缺根筋还是自信了：“你就不怕我假装同意，然后突然袭击你，或者把你引进天命的陷阱？”<br/> “哎？”让丽塔没想到的是，琪亚娜竟然张着嘴，瞪着眼睛，当场愣住了，“还……还可以这样的吗？”<br/> “……”<br/> 丽塔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一种很明显憋着笑但是还要假装严肃的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br/> 丽塔侧过脸，拒绝了琪亚娜的提议：“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调查，况且，因为我们身份的关系，和你一起行动并不方便。”<br/> 琪亚娜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丽塔答应调查这件事就好。如果两个人要一起行动，她反而会觉得有些别扭。况且自己身上还带着符华的【羽毛】和爱酱，如果暴露出去，麻烦就大了。<br/> “没什么别的事了吧？”丽塔离开墙边，似乎是准备离开了，“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了——不要以为我们从此就是战友了，下次见面，我们还是敌人。”<br/> “啊对了……这个给你。”一边这么说着，琪亚娜一边想起了什么似的把一个U盘交给了丽塔，“这个你拿好啊，别丢了，也别给别人看。”<br/> “这是什么？”丽塔并未接过这个U盘，眼神中反而升起了些许怀疑。<br/> “是我整理的情报，你应该能用得上。”琪亚娜想了想，依旧坚定地保持着递东西的姿势，“里面有这一个多月以来天穹市发生的崩坏事件的资料，还有【神城医药】的情报。”<br/> 丽塔的目光在琪亚娜和U盘之间徘徊片刻，还是伸出手接过了它。<br/> 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崩坏能感染，如果不是【苍骑士·月魂】的自我检测系统生效，自己的崩坏能侵蚀度很可能会超过警戒线，直达危险线。<br/> 可是感染自己的崩坏源到底是从哪来的？按照发作时间来看，很可能是在被花宫绘奈袭击之前。<br/> 既然时间可以确定，在排查过诸多可疑目标后，答案便只剩下了一个。<br/> ——自己从那个【灰蛇】身上拿走的东西里，很可能就包含着某个不断散发崩坏能辐射的崩坏源。<br/> 这些思索在丽塔脑海中只闪过片刻，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她得把这里发生的事告知天命总部，一方面是她的职责，另一方面……如果【神城医药】真的有问题，那么【天命】很可能也会被拖入这个事件的漩涡中。<br/> 就在丽塔思索的时候，琪亚娜脸上突然间浮现出些许犹豫，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她的眼神第一次避开了丽塔，明眼人一看就是有心事。<br/> 丽塔停下了思考，轻松地问道：“还有什么话要说吗？”<br/> “没……没有。”琪亚娜小声说着，摆了摆手，“拜拜。”<br/> 听着琪亚娜那干巴巴的告别声，丽塔顿了顿，不知是出于善意还是投桃报李的心态，额外告诉了她一些事：“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在所有的情报记载中，你依旧是引发了大崩坏的第二律者。你应该知道的，我会向大主教报告你所说的情报，其中也包括你现在在天穹市这件事。”<br/> “嗯。”<br/> 琪亚娜脸上的认真让丽塔甚至有些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所说的话，自己的意思是如果天命愿意接手这件事，她可以趁着这段时间立刻离开天穹市。<br/> 丽塔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必要去猜测琪亚娜心里在想什么。她转过身，准备离开。<br/> 可就在丽塔再次准备离开的时候，琪亚娜好像终于犹豫好了，大声地叫住了丽塔：“那个……铿惑……铿惑的事……我们以后再谈——但是我先跟你说好了，我们已经结婚了，戒指都戴好了！”<br/>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的话增加可信度，琪亚娜还把自己的左手举起来，把无名指上闪亮亮的戒指给丽塔看。<br/> 也许是琪亚娜的话勾动了丽塔的心弦，丽塔离开的脚步略微一缓，慢慢停了下来。<br/> 丽塔转过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落在那枚戒指上，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便回过头：“他已经死了。”<br/> 丽塔的身体高高跃起，借着露在楼外的楼梯向上攀跃。当她攀上楼顶的时候，又一次回头看了琪亚娜一眼，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清冷而孤独。<br/> “顺便告诉你一声，天命的EOS号运输舰正在赶来天穹市。上面不仅仅有供给【神城医药】的药物，也有支援我这次行动的女武神。”<br/> 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了。<br/> “谢谢你，丽塔。”<br/> 琪亚娜的感谢让丽塔猝不及防，她淡淡地看着琪亚娜，眼神中的审视渐渐消散。<br/> “……我们之间的事还没完，感谢的话，留在肚子里吧。”<br/> 随着这一句话，丽塔的身影消失在了夜空中。<br/> ————————————————————————————————————<br/> 芽衣犹豫地看着绘奈，她应该追上去，但是绘奈现在还动弹不得，她不能把绘奈一个人丢在这儿，只好把她抗出仓库，找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放好。<br/> “放心……我没事的……”绘奈怅然地笑了笑，麻痹的手脚已经渐渐有了知觉，“增援部队马上就到了，你快去追琪亚娜吧，别把她跟丢了……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br/>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这。”芽衣回过头望了望琪亚娜和丽塔消失的方向，恨不得把自己撕成两块，一块守着绘奈，一块去追琪亚娜，“我在丽塔身上装了追踪器，我能追上她的，可是你现在不能动，万一被丽塔的女武神发现了……”<br/> “没关系。”尽管有些虚弱，绘奈还是强硬地打断了芽衣的话，开玩笑似的说道，“大不了我举白旗投降嘛，国际惯例，不杀俘虏。”<br/> “不行！”芽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br/> “安啦，你看，白旗我都准备好了。”绘奈的手已经渐渐可以动弹，她把大腿上绑着的刀鞘中的军刺拔出来，切下一截急救绷带，把绷带往军刺上一穿，“看，做好了。”<br/> 芽衣右手握拳，食指略微凸出，一言不发地抱着绘奈的脑袋用力钻了起来。<br/> “哎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绘奈有气无力地叫着，用力把芽衣推开。<br/> 丽塔给绘奈注射的神经毒素剂量似乎并不大，这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可以移动了。<br/> 看到绘奈竟然有力气推动自己，芽衣反而安下了心。<br/> “看，我没事，去追琪亚娜吧，她比我需要帮助。那可是天命的S级女武神啊，和学园长一个等级……她现在很危险的。”绘奈背靠着墙壁，缓缓站起来，刚刚从麻痹中恢复的肢体还有些僵硬，但已经不影响她行动了。<br/> “放心，去吧。”绘奈推了推芽衣，活动了一下肩膀，递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放心，天命的女武神一定会用全部力量追捕琪亚娜，我现在反而是最安全的，我会和增援部队会和的，你去追她吧。”<br/> ……<br/> 在确认了芽衣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之后，绘奈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了下去。<br/> 【没成功啊……这次回去……大概要摘肩章了吧……】<br/> 可是她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没能杀了那个人。<br/> 她更后悔的，是没能见舰长最后一面。<br/> 那是她的偶像，是她的导师，是她……生命中无法替代的人。<br/> 不是亲人，不是恋人，却是她昂首阔步地步入战场，大声宣布自己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的理由。<br/> ——她想要成为像舰长那样的人。<br/> 她也有过别的梦想，小时候想当大熊猫饲养员，再长大了一些想要当医生，再后来想当全职太太。可是崩坏夺走了她的一切，不仅仅是她的家人，她的过去，更包括她的梦想。<br/> 绘奈以前其实并不想一直当女武神，她只是想为自己失去的一切复仇，可那个人的出现却渐渐改变了她的想法，是他让绘奈意识到原来能够诚心诚意地为无辜者而战是一件这么酷的事。<br/> 是啊，为无辜者而战，是件多酷的事。<br/> 绘奈低下头，空旷的空地上除了远处仓库燃烧的声音，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br/> 绘奈努力地挪动着身体，从屁股后面的兜里掏出一盒被压得扁扁的烟，用不太灵敏的手指慢吞吞地把盖子打开，还没从麻痹中缓过劲的手指像娃娃机的爪子一样笨拙地夹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她把手伸进另一边的兜里，僵硬的手指在兜里搅着，没拿到军用火柴盒，可她的手往外一带，却把火柴盒带了出来。<br/> 绘奈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的这几个动作若是放在以往，连让她心率上升1%都做不到，可现在却险些要了她老命。<br/> 好不容易把气喘匀，她才低下头，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捏着火柴，小心翼翼地打起了火。<br/> 一下，两下，三下。火没点着，火柴却折断了。<br/> 绘奈放弃了，她的头向后仰去，抵着身后的墙壁，慢慢地把袖子撸起来。<br/> 紧身作战服下清晰可见的紫色纹路在洁白的皮肤上如血管一样蔓延分叉，仿佛一只埋进她胳膊里的紫色餐叉。<br/> 绘奈把袖子撸回去，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烟，大口大口地吸着。<br/> 她并不喜欢烟草的味道，可是人们都说这样就能缓解压力。也许她并不真的需要那点尼古丁，可她总觉得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需要什么东西把它补满。<br/> 绘奈静静地坐在那里，远处仓库传来的哗啦哗啦的燃烧声似乎在为她驱赶远方的嘈杂声。她突然间感到一阵心绞痛，疼得她掉下泪来。<br/> 上次哭是在什么时候来着？<br/> 好像是第一次作为女武神出击，结果被废墟里的丧尸吓哭了……不对，是在事后舰长给她们复盘的时候，因为认识到了自己根本没有作为女武神去战斗的决心和毅力，再加上在众人面前公开处刑的羞耻，自己才哭了出来。<br/> 那个时候舰长还是铿老师……真好啊。<br/> 那个时候大家还是学生，舰长也还是老师，真好。<br/> 在知道舰长死去的时候，她也是想哭的，可是她却哭不出来。那个时候的她很冷静，甚至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心里没有半分波澜。<br/> 而没有半分波澜的原因，则是自己的心被从天而降的陨石直接砸平了，比萩的胸还平。<br/> 人的成长有时候是一夜之间的，只要一纸死亡通知书就能让一个孩子成长为成年人。<br/> 她成长得最多的那一天不是她哭得最惨的那一天，却偏偏是忍住没哭的那一天。<br/> 可这一天，这个时候，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绘奈却忍不住想要大声地哭出来。<br/> 她左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喉咙里发出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声。温暖的眼泪仿佛被囚禁多年的囚徒，从指缝间溢出，在晚风中逐渐冰凉，糊得她满脸都是凉凉的，黏黏的，咸咸的。<br/> 少女绝望的哭声在空气中弥漫着，可这个世界在忙着战争，在忙着与崩坏作战，在忙着为英雄欢呼。<br/> 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一个角落，回荡着一个少女绝望的悲鸣。<br/> ……<br/> 绘奈的哭声渐渐停歇，她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她擦了擦眼泪，想要站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br/>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一手护住咽喉，另一只手撑地，想要拉开距离。但那个黑影的速度更快，如鬼魅般伸出一只手，牢牢地箍住了绘奈的嘴，没有让她发出丝毫的声响。<br/> 绘奈的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河水倒流，日月同辉的反常理异象。她的心跳加快，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激增，身体似乎想要立刻进入激活状态。<br/> 她拼了命地挣扎着，刚刚还麻痹着的双腿在地面上用力地蹬，把沙土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她的双手抓着那只手，用力地想要掰开，可力气却根本没有对方的大，那只手就像液压钳一样，死死地抵着她，把她所有的呼喊都关回了嗓子里。<br/> “唔——唔——”<br/> “唔唔……唔……”<br/> “唔……”<br/> “唔……”<br/> “……”<br/> 悠闲的晚风在赶往燃烧仓库的路上偶然路过，吹拂着地面上的沙土。<br/> 那层沙土上，两道深深的踢蹬痕迹留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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