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松了一口气。<br/> 直到丽塔离开之前，她还不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骗过了丽塔。但对方既然离开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与自己为难，这一点对她来说至关重要。<br/> 至于芽衣那边……这些时间应该足够她带着绘奈逃走了。对于芽衣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大姨妈，然后大姨妈派人来抓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br/> 其实琪亚娜在此之前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被跟踪的事实，虽然她没法确认对方的身份，但能从依稀的剪影中判断很可能是天命的女武神部队。<br/> 警惕的琪亚娜自然开始了反跟踪流程，在确认了自己已经摆脱了跟踪之后，萌生出了傻狍子一样的【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的心理。<br/> 其实并不是她想自投罗网，但那个仓库的爆炸却让她动了别的心思。<br/> 琪亚娜知道天穹市里出现了逆熵战术机甲的踪迹，再加上天命的女武神部队出现在了这里，她很怀疑圣芙蕾雅学园是不是也在这座城市中。<br/> 出于对圣芙蕾雅学园的大家的担心，也为了弄清楚这座城市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以免自己因为不了解情报而露出马脚，琪亚娜才决定返回去看看发生了什么。<br/> 虽然后面发生的事有些危险，但好在自己的目的都达成了。不但确认了圣芙蕾雅学园和天命在天穹市的情报，也成功掩护了丽塔的撤退。再加上自己把天穹市里正在发生的事告诉了丽塔，也许可以一定程度上转移天命的注意力。<br/> 突然间，琪亚娜懊恼地一拍脑袋，惨叫出声：“啊！我忘了问丽塔她为什么来天穹市了！”<br/> 见周遭安全了，爱酱终于放心地大呼小叫了起来：“嫂砸你刚才演技爆表了诶，真的不是本色出演嘛？”<br/> 琪亚娜的眼神有些微妙，她义正词严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装作无害的正义小绵羊可是尖叫和假哭的进阶课程——不对！我才没有假装正义的小绵羊！我可是正义的天穹大侠！”<br/> “哎？还……还可以这样吗？”爱酱学着琪亚娜刚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琪亚娜之前对丽塔撒的谎，“我以前从没发现你这么聪明的啊！”<br/> “咳咳……”符华适时地打断了爱酱的吐槽，“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正事要紧。”<br/> “知道啦知道啦。”琪亚娜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下，“事态恶化了，对方竟然连天命的女武神都敢下手，能做出这种事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这种小问题已经不能对计划产生什么影响了。”<br/>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小心谨慎。”符华出声提醒道，“如果事态真的恶化到了那种地步，敌人的警戒心自然也会提升到最高。”<br/> “我明白。”琪亚娜小心翼翼地在阴影中沿着墙根溜了出去，“今天一定要进去……”<br/> 刚才琪亚娜对丽塔所说的话都是真话，没有一句谎言。但是她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悄悄用了一点点的小手段。<br/> 比如说，【这个人这么没心机，一看就不像是会说谎的样子】。<br/> ……<br/> 市区的东北侧，一座雄伟的建筑静静地耸立于此。这是【神城医药】在天穹市的大楼，里面不但包含着办公楼，更重要的是还有它的药物研发中心。<br/> 而在这栋建筑的附近，【不灭之刃】女武神部队已经就位，等待着她们的副队长赶来这里与她们汇合。<br/> 一名【不灭之刃】的女武神隐藏在夜色中，占据了附近的高点，警惕地勘察着周围的状况。她的身上披着黑色的布料，这种吸光材料可以让她在黑暗中犹如变色龙一样隐身。一截有吸光材质涂层的枪管从布料中探出，如死神的瞳孔，悄悄注视着下面的情况。<br/>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透过狙击镜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个身影有着一头白色的长发，正贴着墙壁疾速前行。<br/> 女武神的心神一凛，警惕心大起，对方的形象与记忆中的第二律者不谋而合。她没有采取行动，而是伸手摸向脖子侧面通讯器的开关。<br/> 可她没有摸到冰凉的按钮，却摸到了一根手指。那两根手指挡在按钮的前面，如同烙铁般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危险感。<br/> 【有人？！】<br/> 如霸王龙紧贴着自己的鼻梁与自己直视的危机感骤然涌上心头，她感到身体各处都被一种似针扎的压力胁迫，在这种压力下，她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仿佛只要稍稍挪动一下，就会被那些包裹着自己的针刺穿。<br/> 她想呼救，想向其它队员发送求救信号，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对方身上传来的危机感强烈到她无法呼吸，更别提发出警报。<br/> 那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仿佛在爱抚调皮的小猫咪。<br/> “呦，妹妹，狙谁呐？给我也整个呗？”<br/> 女武神的身体被这一句话激活，她僵硬的身体终于在巨大的危机之下爆发出巨大的潜能，但这潜能充其量只能让她翻个身，这已经是她的极限。<br/> 就像是自然界中被天敌盯上的动物，在那目光的注视之下，连呼吸都要停滞。<br/> 【不灭之刃】的队员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在她的意识丧失之前，留在她眼中的画面只有一只在自己眼中不断放大的黑色皮靴的靴底，以及耳中充斥着的，一声充满气势的男性低喝。<br/> “上勾拳！”<br/> ————————————————————————————————————<br/> 同一片月光之下，丽塔的脸色却不太好看。<br/> 自己是为了确认那名失踪队员的安危才会前往那个仓库，可是后面发生的事，让她无暇顾忌原本的目的，更是不知道那名队员现在的状况。<br/> 但是从绘奈对自己体现出的敌意来看，那个队员恐怕凶多吉少。哪怕是现在回去，估计绘奈也已经逃走了。<br/> 到头来，还是扑了一场空。<br/> 丽塔的身影渐渐停下，她已经从之前的状态中恢复了理智。不可否认，琪亚娜说的话确实有考虑的必要，尽管对方的身份在丽塔眼中看起来依旧难以接受，可自己身上发生的崩坏能感染却是实打实的。<br/> 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接触了崩坏能，而且浓度达到了可以感染女武神的程度。但是在自己的记忆里，自己绝对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东西。<br/> 除非……<br/> 丽塔的手指触碰到了那只来自灰蛇的电子义眼。<br/> 自己身上只有这个东西是外来的，是它，还是在自己暗杀灰蛇时发生了其它事？<br/> 能够绕开女武神装甲的崩坏能浓度检测，说明一定对方一定有天命无法探测到的手段。<br/> 就在丽塔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的时候，她的通讯器却响了起来。<br/> “丽塔，你的女武神装甲数据表示你刚才身体受崩坏能侵蚀的程度超过了警戒线，这是怎么回事？”<br/> 果不其然，通讯器另一端传来的是大主教奥托的声音。<br/> “抱歉让您担心了，主教大人，只是一点小问题。”丽塔摸出那只电子义眼，眉头轻轻蹙起。<br/> 丽塔还未下定决心要不要把琪亚娜在天穹市的事情告诉奥托，可天穹市正在发生的崩坏事件很可能是人为操控的，况且这还牵扯到天命的合作伙伴，这让丽塔不得不小心为上。<br/> “奥托大人，您对【神城医药】这家企业有印象吗？”<br/> 奥托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思索的色彩：“确实有印象，毕竟是天命在极东地区的重要合作者，怎么了？”<br/> “如果丽塔没有记错的话，天命和神城医药合作出售量产型的抗崩坏能药剂，是吧？天命会提供给神城医药定额的抗崩坏能药剂，神城医药则会在神州为受崩坏能感染的普通人提供免费治疗，是吗？”<br/> 奥托沉吟片刻：“确实如此。丽塔，你要是有什么话，直说无妨。或者你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br/> “还是先从一开始的行动说起吧……”丽塔叹了一口气，她愈发地感觉到事情的复杂性，“我觉得……可能与那个叫作【灰蛇】的黑市情报商有关……”<br/> ……<br/> 经过十几分钟的叙述，丽塔将自己来到天穹市之后的所有事情都报告了一遍，其中也包括遇见了琪亚娜的事。<br/> “如此说来……第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是铿惑确实死了。如果他还活着，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更不可能违抗军令。从另一方面来讲，他也不可能做这么低级的骗局。”<br/> 听着奥托的话，丽塔的眉毛忍不住扬了扬。<br/> 【奥托大人最关心的还是铿惑的事吗？】<br/> “……其次，神城医药确实有些问题，但是天命这边暂时抓不到把柄。丽塔，EOS号运输舰正在前往天穹市，目标是给神城医药运送这个月的抗崩坏能药剂配额。同时，它上面也有二十名【不灭之刃】的队员。她们将会听你指挥，我会给你一个视察者的身份，混进神城医药，调查清楚它们在做什么。”<br/> “……遵命，奥托大人。”<br/> 丽塔的目光落在了远方的璀璨灯火上。<br/> 人类的城市中灯火总是很亮，这种人造光源会赋予黑夜光明，但这光明之外，依旧是如深海般的黑。<br/> “对了，既然K-423也在天穹市，那我会派幽兰黛尔一同前去。你们一起解决她，还有，解决掉圣芙蕾雅学园的叛徒。如果情况有变，我会亲自前去。”<br/> 丽塔的眼神再次浮现出不可言说的复杂：“那德莉莎大人……”<br/> “有什么关系吗？”<br/> “……没有，属下明白了，大主教。”<br/> “丽塔，你是我最信任的部下，这一次，我依旧相信你会把胜利的消息带回来。”<br/> 夜空下，城市的灯火照不亮无脚的鸟，就像城市里总有一处阴影是被光明舍弃的地方。<br/> 灯火是不能照亮全部东西的。<br/> “是，大主教。”<br/> 结束了通话，丽塔却没有回过神。<br/> 她觉得有点奇怪，现在她心里的这种感觉从未有过。<br/> 她不想接受这个任务，她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太对，但她又说不清楚到底不对在哪。<br/> 杀死第二律者，是女武神的职责所在；调查神城医药，从潜在的威胁中保护普通人，也是女武神的职责所在；杀死背叛了天命的叛徒……更是她作为【处刑人】的主要任务。<br/> 可这一次，她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在抗拒这件事。但要她说个所以然出来，她又说不出。<br/> 她有些厌倦这种活着的方式了。<br/> 丽塔低下头，晚风吹拂着她的发梢，这处沉默只有她一人独享。<br/> 片刻后，丽塔摸出个人数据终端，检查了一下各个队员的位置，却突然发现地图上表示各个队员位置的光点全体沉默，呈现出失联的状态。<br/> 包括最开始失踪的那名队员在内，一共九人，现在全都没了消息。<br/> 【是圣芙蕾雅学园做的吗？】丽塔的心理浮现出一个想法，可圣芙蕾雅学园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制服九名【不灭之刃】的队员，并且让她们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吗？<br/> 丽塔很清楚那八人潜伏的地点，彼此之间相距有一段距离，每个人都至少被两名同伴同时纳入视野。换句话说，如果想要悄无声息地俘虏这八人，必须在同一时间或者以极快的速度下手，并且实力差距要压倒性的大。<br/> 而且定位信号消失，并不是被俘虏这么简单，也不是信号被屏蔽这么简单，而是很干脆直接地破坏掉了定位装置与通讯装置。<br/> 这可能吗？<br/> 【不灭之刃】是天命最精锐的女武神部队，她们的装备也是最顶级的，每个人的实力都不弱于A级女武神，只是因为指挥方面的才能有限和资历问题才无法成为A级女武神。<br/> 如果圣芙蕾雅学园拥有能够同时秒杀掉八个A级女武神实力的【不灭之刃】队员，自己当初根本就不可能从她们的包围圈里逃出来。<br/> 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自己没有意识到的。<br/> 丽塔恢复了冷静，这个城市仿佛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在迷雾散去之前，没人知道这里面有多少谜团。<br/> 【天命，圣芙蕾雅学园，逆熵，神州政府，第二律者，还有……神城医药，这些势力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了这座拥有超过千万人口的城市，究竟是为什么？】<br/> 【第二律者？她可能是事情的一部分中心，但一定不会是事情的真相。】<br/> 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的陷阱？<br/> 这些势力每一个都是雷霆，每一个都是漩涡，当这些雷霆与漩涡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又会碰撞出什么？<br/> 最重要的是……在暗中操纵这一切的人……是否存在？<br/> 丽塔觉得有些疲惫，但现在还不是说累的时候。<br/> 自己的队员一个接一个地神秘失踪，下一个估计就轮到自己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br/> EOS号正在赶来天穹市，幽兰黛尔大人应该也在路上，到时候自己这一方在天穹市中的势力将会立刻膨胀至为最强的一方。<br/> 现在自己应该做的，是隐蔽自己，等待增援的到来，用蛮力把迷雾拨开。<br/> 天穹市里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只有相对危险和很危险这两种。<br/> 但是在危险之中，往往会有那么一处安静的地方，就像暴风眼，哪怕这安全只是片刻的，但只要支撑到她能等来增援就可以破局。<br/> 那么，哪里在短时间内才是安全的？<br/> 丽塔的目光放远，遥遥地望见了远方最为高大的那座建筑。<br/> 神城医药。<br/> 或者说，不用常规手段进入的神城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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