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僵硬的身体渐渐软化，一动不动地傻站在原地。铿惑固执地抱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br/> 冰凉的指尖攀上了铿惑的手，凹凸不平的指纹抚过铿惑的手背，仿佛在阅读盲文的盲人。<br/> 然后用力一掰。<br/> “啊疼疼疼疼疼——”铿惑被强行掰开了手，下意识地痛呼起来。<br/> 琪亚娜揪着铿惑的手指不放，气呼呼地拧了半圈儿：“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br/>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等从天命总部回来我就求婚——哎亲爱的轻点儿疼！”<br/>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琪亚娜却更用力地拧了半圈儿：“所以呢？你以为你求婚我就会答应？”<br/> “没没没没！”铿惑连忙求饶。<br/> “嗯？”琪亚娜眉头一竖，手上稍稍用力。<br/> “是是是是！”铿惑急忙改口。<br/> “嗯？！”琪亚娜的手拧得更用力了。<br/>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铿惑捂住琪亚娜的手，叫苦不迭，“我滴个姑奶奶哟，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快松手！”<br/> “嘁——”琪亚娜这才松开手，轻轻揉了揉铿惑被拧的那根手指的关节，嘴上却没让步半分，“知道错了？错在哪了？”<br/> “我不该就在一边看着，也不该不先见你先见别人，我还错在你醒了没好好陪你跑去干别的事去了……”铿惑不管有用没用，先给自己顶了一大堆罪名上来，“我万分诚恳地认错，善良可爱美丽动人的琪亚娜小姐求求你原谅我，小的给您表演空中劈叉一百连您先消消气儿？”<br/> “去！谁想看你空中劈叉，幼稚！”琪亚娜埋怨着铿惑，低下头，轻轻地揉搓着铿惑发红的指关节，“还有呐？！”<br/> “还有？”铿惑大惊失色。<br/> “嗯？”<br/> “还……有！”铿惑的脸色由灰转绿，由绿转青，“我……我……我昨天晚上睡觉前没洗脚。”<br/> “噗……”琪亚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但立刻就又把脸板了回去，“没了？”<br/> “呃……这个……”铿惑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前天也没洗……”<br/> “接着编。”<br/> “那……”铿惑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还有大前天？”<br/> “哦……”琪亚娜低着头，好像并没有在听铿惑说了什么，“彳-亍-口-巴-”<br/> 感受着指关节处的轻柔按摩，铿惑稍微放下了心来。琪亚娜历来嘴硬心软，嘴上虽然说着不要，身体却总是很诚实。<br/> 虽然说被暴打了一顿不太雅观，但这也没有超出铿惑的预计，他原本就没想过琪亚娜会那么大方地原谅自己。既然琪亚娜现在态度缓和下来了，就说明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了。<br/> 琪亚娜抬起头，一边拉着铿惑往前走一边小声问道：“铿惑……当初在天命总部到底发生什么了？”<br/> 这个问题直接又把铿惑推到了悬崖边缘。<br/> 铿惑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死了又活的事，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啊……你想从哪开始听？”<br/> “我要听全部的。”琪亚娜的音调低沉，语气也并不轻松，“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什么了……我想知道所有的。我在报纸上看……他们说你死了。”<br/> “没事的，我还活得好好的。”铿惑揉了揉琪亚娜的脑袋，“这个……就说来话长了。”<br/> “哦……那丽塔也可以一起听吗？”<br/> 琪亚娜和铿惑不由得同时身体一僵，齐刷刷地转头，把目光投向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丽塔。丽塔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好像早就站在那里了。<br/> “你……什么时候来的。”琪亚娜急忙站好，她可完全没注意到丽塔，更不知道她把刚才两人的对话究竟听了多少。<br/> 丽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歪歪头，冲着琪亚娜眨了眨眼，不知是调侃还是认真在问：“真的想知道吗？”<br/> 琪亚娜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心虚来，她下意识地把铿惑牵着自己的手捂紧，警觉地嘴硬道：“这有什么好怕的嘛。”<br/> 丽塔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食指轻轻停在唇前：“啊……那……大概是从有个人说【分手】的时候开始的吧。”<br/> 琪亚娜整个人都石化了，当时她确实是在说气话，可那是在她以为丽塔不在的情况下。现在丽塔突然蹦出来说她听见了，这下子反倒是琪亚娜没办法收场了。<br/> 因为这说明丽塔不但听到了她的气话，连后面的求婚都听见了。虽然这是个耀武扬威的好机会，可丽塔除了当初的那句话外没表现出任何的出格之举，她要是趁现在站出来刻意地晒，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br/> 铿惑感觉到琪亚娜的体温正在上升，按照他的经验，大概五秒之后琪亚娜的体温就会到达临界点，大脑进入死机状态。<br/> 为了把这个正在趋向于混乱的场面控制住，铿惑连忙打圆场：“咳咳……这个问题嘛……天命总部发生了什么你不是都知道吗？”<br/> 丽塔的眼神微妙了起来，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啊……铿惑大人并没有和丽塔说过他在之后的三个月里都做了什么。丽塔也很好奇，毕竟以后可是要在铿惑大人手底下工作，对于自己该做什么总得有个认知吧？”<br/> 铿惑挠了挠头。<br/> 有些事，注定是躲不过的。<br/> “找个地方坐下说吧，这个故事……很长。”<br/> ……<br/> “当时……我还不知道你被奥托抓走了，直到德莉莎她们打上门来我才知道奥托做了什么。”铿惑面容严肃，给丽塔和琪亚娜各斟了一杯茶，“奥托带我去看你，我才知道自己被奥托耍了。”<br/> “他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情谊，我和他之间的什么兄弟情也不过是幌子。他不过是想利用我达成他的目的，而在发现我无法满足他的愿望之后，他就把目光转向了你。”<br/> 琪亚娜的眉头皱了起来：“愿望？什么愿望？”<br/> 铿惑哑然，目光在琪亚娜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笑出了声：“他想复活他死去了五百年的爱人。”<br/> 琪亚娜的眼神顿时微妙了起来：“可是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你能帮他，难道你会复活术？”<br/> “复活术？别开玩笑了，那种东西我哪会。”铿惑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面前的茶杯晃了晃，终究还是放了下去，“奥托让我寻找那个名为卡莲·卡斯兰娜的女武神的灵魂，可她已经死了五百年了，我使劲浑身解数也做不到。”<br/> “卡莲？”琪亚娜一愣，这个名字她记得很清楚，“卡斯兰娜？她是……”<br/> “嗯，卡斯兰娜家族的一员。”铿惑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逆转阴阳，颠倒生死，这是人力所不能及的领域，因为它本身就属于自然的一部分。想要做到，除非整个世界所有的法则都颠倒过来。”<br/> “可是……”琪亚娜迟疑着，“那后面呢？”<br/> 铿惑摊了摊手：“奥托的想法也很直接粗暴：人做不到，那【神】呢？”<br/> 丽塔和琪亚娜的眼神顿时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丽塔是惊异中带着恍然，而琪亚娜则是完全的傻了。<br/> 铿惑抵消图，抚摸着温热的茶杯：“人类没有神，可是【崩坏】呢？律者随意修改物理法则的能力简直就像【神】的权柄，所以他盯上了【律者】。”铿惑顿了顿，目光落在琪亚娜的脸上，“他把目光放在了你身上，通过制造律者，掌握律者的奥秘，从而逆向达到【神】的领域。”<br/> “可奥托怎么能保证律者会听他的？律者……”琪亚娜话说了一半，后半句话却被她咽了回去，眼神变得愈发复杂。<br/> 丽塔突然间好像失去了兴致，目光悄然从铿惑脸上移开，单手拄着下巴，看向小亭外的风景。<br/> 铿惑指了指自己，脸上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不是还有我吗？他想让我用爱把你唤醒，这样他就可以得到一个拥有律者力量的人类了。”<br/> 这下子，没人说得出话来了。哪怕是丽塔，都短暂地皱起了眉头，更别提脸色变得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的琪亚娜。<br/> 铿惑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两个人都冷静一下，他还没讲完：“然后我就带着你逃出来了，在这个过程里……丽塔帮了我很多忙。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身份认证卡给了我，我就不能使用当时已经被封锁的【彩虹桥】，也没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在虚数监狱里的姬子和其它女武神们救出来。”<br/> 琪亚娜下意识的想看丽塔一眼，却觉得有些尴尬，目光慌乱地转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了丽塔一眼。<br/> 丽塔在之前被崩坏能侵蚀时说出的话琪亚娜可记得清清楚楚，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br/> 琪亚娜的目光又转回了铿惑脸上，瞬间把尴尬转移给了铿惑。<br/> 铿惑两眼一翻：“咳咳……之后的事就是大家一起把你揍了一顿，揍醒了我们就跑了。”<br/> 铿惑稍稍省略了一些解释起来会很麻烦的事，在天命总部发生的事就算是说完了。<br/> 可是琪亚娜显然并不愿意听铿惑这么模糊的回答，即便当时的她其实像做梦一样看到过当时发生的事，可有件事她还不明白：“之后呢？铿惑，你为什么没有和我们一起回去？”<br/> 铿惑深吸一口气，一直吸到他的肺快炸了都没想到怎么撒一个不露破绽的谎把这事儿圆过去。<br/> “因为铿惑大人一个人留下来断后了。”就在铿惑苦苦思索怎么撒这个谎的时候，丽塔却把真相说了出来。<br/> 丽塔好像并不在意铿惑的脸色，而是望着庭院里的假山，轻声说着：“为了能让休伯利安号安全撤退，铿惑大人独自留了下来，面对天命总部的一万七千台亚神机部队，二百二十七架无人机，九艘浮空战舰和三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女武神。”<br/> 丽塔的嘴角微挑，眼角却没有和嘴角一样挑起：“铿惑大人，丽塔说得对吗？”<br/> 看着皮笑肉不笑的丽塔，铿惑觉得自己胃有点儿疼。<br/> 琪亚娜才刚哄好，怎么丽塔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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