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黛尔有些不自在，圣芙蕾雅学园这边……一个律者复制体，一个律者，一个人类基因与崩坏兽基因混合诞生的特殊个体……奇奇怪怪的组合，就连铿惑也是个吃崩坏兽的肉连眼睛都不眨的怪人。<br/> 与其说是极东支部，倒不如说是极东魔窟。<br/> 幽兰黛尔恍然间想到，究竟是他们这群人每个都很奇怪，还是那些群体驱逐了他们？<br/> 其实他们每一个都是被驱逐出群落的特殊个体，在寒风里抱在一起相拥取暖。<br/> ……<br/> 舰桥的电梯旁，德莉莎背靠着墙，盯着正在和奥托商谈第二神之键使用权的韦德，回忆着铿惑嘱咐的第三件事。<br/> 【如果幽兰黛尔问起我的失踪是不是计划好的，你要装作不知道，让她去问韦德。】<br/> 可是德莉莎已经在这等了好久，依旧没有等到幽兰黛尔问这个问题。<br/> ————————————————————————————————————<br/> 量子之海的深处，无数世界泡如海中的气泡般漂流着。它们有的极大，仿佛一颗划过天边的流星；有的极小，小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裂。<br/> 在这片无垠，如浪潮般的能量疯狂地碰撞着，炸开的能量洪流连世界泡都无法抵挡，只能随着能量的流动被推开。<br/> 量子之海中，【空间】与【时间】只有在世界泡中才会被固定下来。而在世界泡之间的无尽量子之海里，只存在不可确定的混沌。<br/> 人类按理说无法生存在这里，但若是将浑沌劈开，重塑物理规则和秩序，制造出一大片秩序场，人类便可踏足于此。<br/> 铿惑和凯文置身于一片秩序场中，可这片秩序场并不稳定，甚至因为两人间剧烈的交战而时不时地呈现即将碎裂的状态。<br/>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太一样啊！”铿惑反手上撩，剑锋直指凯文握剑的手腕。<br/> 仿佛将空间都冻结的寒冰瞬间蔓延到了凯文的手部，组成坚硬的手铠。包裹在剑刃外的能量如电锯般回旋，寒冰与剑锋相撞，竟碰撞出金属相撞时的火花。<br/> 数不尽的细小碎冰在这碰撞中被击飞，在空间中划过，留下一道道冰霜凝结的痕迹。<br/> 凯文手腕一沉，寒冰瞬间蔓延至整只手臂，硬顶着铿惑的攻击反劈。低温将空间固化，凝为无坚不摧的巨剑，将铿惑直挺挺地从天空劈下。<br/> 铿惑借力下坠，仰头避开了凯文突然增长寸许的剑锋，避免了身首异处的结局。但寒意并未就此收敛，反而顺势而上，沿着铿惑手中的长剑蔓延向他的整个身体。<br/> 刹那间，铿惑的身体光华大放，仿佛一个即将爆开的灯泡，将体表不知何时覆盖上的冰霜瞬间炸开。<br/> 上方，凯文面无表情，也不加解释，身旁的寒流在这无水的环境中竟然凝结出大量的类似冰块的物质，尖锐如梭，密密麻麻地排布在凯文身后。<br/> “又来？”铿惑苦笑一声。<br/> 凯文的攻击方式闻所未闻，他对于能量的使用简直超出了人类的正常理解。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冰刃，实际上凝缩到了极点，密度大到可怕，其中蕴含的能量更是如战舰级崩坏炉一样可怕。<br/> 量子之海中没有水，故而那些冰刃也不是真正的冰，而是与物质冰类似的另一种物质。它仿佛本身就是一个能量黑洞，能够将所有接触到的能量统统吸收。而其中蕴含的大量能量又可以与铿惑的攻击反冲，避免吸收的能量超出瞬时承载上限。<br/> 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已经完全是另一种境界。凯文挥舞的根本就不是【能量】或者【物质】，而是【概念】。<br/> 名为【冻结】的概念。它无视了物质特性，无视了能量特性，它所具有能力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触碰到的一切统统冻结。<br/> 将能量凝滞，将物质间的分子运动停止，将空间凝固为实体挥舞。在这样恐怖的本质之下，哪怕凯文只是随随便便地挥舞着武器与铿惑肉搏，其棘手程度也远超铿惑所经历过的所有战斗。<br/> 压迫感，这是铿惑与凯文战斗时最大的感受。凯文仅仅是站在铿惑身前，身高与铿惑相仿的他便能给人巨兽般的压力。<br/> 那些看似平凡的冰锥，哪怕有一枚结结实实地打在浮空战舰上，浮空战舰都会被冰封成一个巨大的冰坨坨，从天上直挺挺地栽进地里。<br/> 这里是量子之海，不是当初希儿所在的【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夹缝】。在【夹缝】中，铿惑尚能透过与现实世界相关联的那一半规则勉强沟通【天宫系统】，但是在这里，就完全不行。<br/> 天宫系统的本体位于现实世界之内，只有他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才能借助它使用道法。而这里是世界之外的量子之海，在不同的数学规则之下，哪怕把天宫系统搬过来也不能帮他使出道法。<br/> 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间里，凯文的眼神冷漠如冰：“再不认真些，你就要死了。”<br/> 铿惑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是来谈事情的，况且我还得留点力气给之后要做的事。”<br/> 凯文不置可否，但量子之海中悄然变化的环境却表示他并不是说说而已。<br/> 以凯文为中心，【空间】仿佛被一张寒流编织的大网网住，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疯狂收缩。铿惑与凯文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短，无论铿惑向哪个方向飞，两人之间空间元的凝缩都导致距离的不断缩短。<br/> 凯文在此刻仿佛化身另类的黑洞，周围的一切都因空间的坍缩而向着他涌去。在此之上，蔓延出的寒流冻结一切，无论是未成形的空间还是自由飘散的能量环带，都逃不出他的吞噬。<br/> 它们环绕在凯文身旁，能量被吸收，空间囊和物质被冻结后因空间元的凝缩而缩小，凝结成凯文身后的冰锥。<br/> 极密的空间密度下，它们坚不可摧。<br/> 【冻结】的本质是能量的吸收和对非能量的凝固化处理，极霸道的【冻结】可以同化它所触碰到的一切。<br/> “你大爷的！非得整个你死我活是吧！”铿惑彻底急了，他知道凯文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没想到凯文竟然做得这么绝。<br/> 铿惑终于确定，凯文原来是来真的。<br/> 奥托与凯文密谋，将铿惑骗到量子之海杀死。<br/> 铿惑与凯文密谋，假装上当来到量子之海与凯文会面。<br/> 奥托与铿惑之间的竞争，其实都取决于凯文的选择。天命和铿惑都在争取世界蛇这个盟友，因此无论铿惑和奥托之间最后是谁赢，凯文都一定不会输。<br/> 从一开始，凯文就是稳赢的那个。<br/> 这三方说白了其实都是在互相蒙骗，铿惑和凯文都心知肚明。凯文此举，显然是要铿惑证明他比奥托更有合作的价值，但验证方法却和铿惑想的不太一样。<br/> 铿惑的手中倏忽出现一个巨大的酒葫芦，正是许久不用的荧惑酒壶。在这量子之海中，他无法与天宫系统取得联系，道法自然无法像原来那样随意使用。<br/> 但荧惑酒壶并非后世道法的衍生物，而是一个针对方士特殊体质而制作的提炼器。<br/> 铿惑的身影疾退，人道核心于体中飞速运转。既然天宫系统不可用，那以人道核心暂代并非不可。<br/> 酒壶中所装的也并非酒水，而是实打实的崩坏兽生物腺发酵液。高度凝缩的液体很容易挥发，常人闻者头晕目眩，不出三步必倒地不醒，大有醉死之态；饮者会被疾速催化体内的能量反应，散发出的热量以致五内俱焚，顷刻间烧穿皮囊，化作焦炭。<br/> 故亦名，【三昧浆】。<br/> 琼浆穿腑，烈火灼喉，铿惑身体中的能量在三昧浆的催化下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躁动起来。这股能量被人道核心束缚转化，呈稳定物质态的三昧浆立刻离散，原子衰变裂解产生的巨大热量汹涌而出。<br/> “上昧神火，中昧精火，下昧民火……”<br/> 此刻的铿惑已经今非昔比，哪怕没有地煞六十二登抄之术的辅助，经过他束能定向的三昧真火也绝非昔日可比。<br/> 手捏莲花诀，神火荡妖邪。一纸天神令，臣归地上仙。<br/> “三昧生阳，皓日濯邪！”<br/> 宛若太阳耀斑的璀璨光华自铿惑口中喷出，一颗仅仅是注视就能将常人视网膜烧穿的微型太阳恍若三足金乌，瞬间吞噬了那将一切冻结的冰锥，甚至余威势不减地向着凯文的方向冲去。<br/> 尽管铿惑的反击声势浩大，凯文却并未为之动容。<br/> 就在之前，这样的攻击方式铿惑已经用过了。那一次，铿惑放出的微型太阳确实瞬间超过了那些冰锥的承载上限，成功化解了凯文的进攻。<br/> 但这一次，这些冰锥可不是单纯的低温物质而已。<br/> 微型太阳一路向着凯文扑去，却在途中逐渐缩小。它所流逸出的电子，离子和原子的云气团仅仅昙花一现，如同棉花糖一样被冰锥吸收了个一干二净。<br/> 自两人开战以来，凯文便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出力，逼迫着铿惑使用全力，但并没有逼出铿惑的全部手段。而这一次，铿惑的应对方式显然差了一筹。<br/> “不过故技重施而已……”<br/> 然而，凯文的话音未落，便突然感觉到了不对。<br/> 那数百道带着【冻结】概念的冰锥一去不回头，齐齐地向着量子之海的深处飞去。这些冰锥本应与凯文之间有着联系，但就在它们穿过微型太阳的时候，那些能量上的联系却如风筝线般断开，凯文再也无法感知并操纵那些冰锥的流向。<br/> 就在凯文意外的功夫，空气中铿惑的身影倏忽闪现，竟已瞬间来到凯文身前。<br/> 他身后的秩序场缓缓愈合，正是空间被斩切开后的表象。<br/> 铿惑没有任何废话，人道核心化作的透明长剑足以斩切乃至湮灭空间。还未等凯文反应过来，便斩开空间，闪至凯文身前不远。<br/> 若非凯文身边的空间已经被收缩固化，铿惑本可以再靠近一些的。<br/> 在天命总部那一战之前，铿惑的傍身之物只有天宫系统下的道法而已。但自那之后，人道核心初成，由【人】赋予铿惑的【权柄】成了他秘而不宣的杀招。<br/> 以【刃】为心，其最根本的能力并非生成武器，而是【刃】所代表的【斩断】，【柔韧】和【坚硬】。若以常理解释，便是斩切一切可理解之物之剑。<br/> 斩断所有可视，可触，可闻之物。<br/> 断身，断心，断念。<br/> “太渊破尘，纵斩天，横斩地……”<br/> “阴阳双分，清浊自开！”<br/> 一纵一横，仿佛通彻整个量子之海的巨大剑芒卷出，本就因两人的战斗而不稳定的秩序场瞬间破裂。<br/> 匆忙间，凯文并未失去冷静。收缩于他身侧的冻结空间流动起来，向着他的手中汇聚。一柄由凝固空间打造的大剑几乎在瞬间生成。<br/> 汹涌如洪水的崩坏能在瞬间便超出了律者的输出等级，拘附在剑身之上。凯文执剑斜斩，但最起码也应僵持片刻的斩击却在铿惑的剑芒面前被瞬间切成两半。<br/> 仓促间凝聚的崩坏能瞬间因固化形体的破损而炸裂，固化的空间仿佛天生就是两段一样，飘飞在量子之海中。<br/> 一失先机，刹那间，量子之海倒灌而入。不仅仅是铿惑的剑芒，整个量子之海都因为大量的崩坏能反应而在瞬间成为了凯文的敌人。<br/> 一直没有使出全力的铿惑突然暴起，不同于凯文的逐渐提升出力，出手便是全力以赴。<br/> 在这将量子之海劈出一道短暂缺口的剑芒面前，秩序场残片中被冻结凝固的空间不堪一击，切口仿佛镜面般平整光滑。<br/> 早在凯文说出要认真的时候，铿惑就在筹划着这一击。<br/> 对于铿惑来说，天眼通的真正恐怖之处并不在于能够看穿并解析一切，而是在于只要被持有者看到，那就可以触碰。<br/> 而对于铿惑以【刃】为本质的人道核心来说，既可触碰，万般皆斩！<br/> 无论是物质，能量，空间还是因果，在此刃面前，无物不破！<br/> 刹那间，凯文的攻势便消弭无形，而铿惑则倒飞而出，抢在量子之海倒灌入身之前将变为长剑的人道核心变回原形，再度运转。<br/> 铿惑确实不能用后世的方法使出道法来，因为后世道法是基于天宫系统而生，在量子之海，他没法使用。<br/> 但这并不意味着古道法不行，因为古道法并非由天宫系统所产生，而是在天宫系统诞生之前的……方外之术。<br/> 万法收归自身，不依赖外物，自己便是终端。<br/> 早就让神州地质局帮铿惑收集来的神州龙脉样本被泼洒而出，如同沙暴般的土粒恍然间飞散凝固，构筑起复杂的阵势。<br/> 天宫系统不可使用，人道核心又难以同时兼顾两种理论体系，那么就现场构筑一个替代品！<br/> 阴阳两仪列于身后，八卦阵盘夺空而出。量子之海的混乱在赶临铿惑身边之前便被硬生生逼退，一个不大但足以让铿惑栖身的秩序场顷刻间完工。<br/> 空间稳固，时间流顺畅，铿惑辅以内呼吸，重新站稳了阵脚。<br/> 而前方，凯文所栖身的秩序场被破坏，他要么硬吃下铿惑的攻击重塑秩序场，要么硬顶着量子之海的混乱重叠状态挡下铿惑的攻击，他没有别的选择。<br/> 但铿惑并不认为这就能干掉凯文，在站稳阵脚的同时，下一个动作便立刻展开。<br/> 短短一个瞬间，铿惑的人道核心裂解成无数细小碎块。就在人道核心正要弥漫开之际，铿惑却看到凯文竟直接选择与他的剑芒对攻。<br/> 铿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br/> 【他不怕量子之海的倒灌，不怕被同化？】<br/> 而凯文此刻终于表现出了他所说的【认真】。<br/> 他表达认真的方式，是他第一次用双手对敌。<br/> 肉眼可见的寒霜竟生长在了剑芒之上，本应一瞬千里的斩击在此刻却像陷入了时间的流沙之中般滞涩。<br/> 尽管如此，凯文也是出手匆忙，再加上并不了解铿惑人道核心【刃】的权柄，哪怕将能量与冻结凝缩到极致，依然被定义上薄到极点的剑芒切开。<br/> 刹那间，崩坏能的洪流如摩西断海，沿着剑芒逐渐增厚的体表向两侧飞散。<br/> 而凯文，则因失了先机，彻底暴露在剑芒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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