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为天地间的异象而惊恐的时候，琪亚娜再次出手了。<br/> 相比于空之律者，尼娅对【空间】的使用方式是十分别扭且效率低下的。她毕竟不是空之律者，只能利用自己的能力侧面达到某种效果，却不像空之律者那样可以把空间随意揉搓。<br/> 如果说空间是一张铁板，那么尼娅就是先切割，再电焊，最后敲敲打打拼出一个扭曲的形状；而琪亚娜则是直接上手扭成扭曲的形状，甚至还能凭空变出其它钢板拼个房子出来。<br/> 无色辉火只觉得眼前一花，顿时感觉有些头晕恶心。空间的剧变使人类的感官出现了大量误判，各种冲突的信息向大脑一齐涌去，让她的感官失衡。<br/> 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被琪亚娜强行扭曲，抚平的空间。<br/> 曲卷的空间舒展开，缺漏的空间被补上。即将闭合的空间被忽然涌入的空间元撑开，险些将众人埋葬的沙丘就这么平复了下去。<br/> 尼娅冷冷的视线锁定着神之键阁，她知道此刻在场的所有东西中这个才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若是不摧毁它，无论自己弄出什么花来都没用。<br/> 但神之键阁汇集的崩坏能实在太多，又有另一个律者操控，尼娅根本无法将自己的权柄渗透进神之键阁内部。<br/> 不过尼娅的脑海中有一个计划，一个比较冒险的计划。她有一条能够进入神之键阁的捷径，危险的捷径。<br/> 尼娅身边的空间仿佛被打碎的镜子，支离破碎如玻璃碎片，连光线的传播都受到了阻碍。<br/> 错位的空间直接穿过了尼娅的身体，刹那间，尼娅的上下半身出现在了相隔数十米的两个位置。<br/> 但这并不意味着琪亚娜对尼娅造成了伤害，而是尼娅【打开】了自己的身体，让它分为两截，正好避开了空间错位的攻击。<br/> 下一刻，尼娅再使用【闭合】，让自己的身体恢复如初，甚至逃出了空间错位的范围。<br/> 【捭阖之律者】的能力，可不仅仅是玩弄空间而已。她合拢空间只是虚晃一招，为了让琪亚娜无暇他顾。<br/> 趁着琪亚娜忙于固化空间结构，无色辉火与幽兰黛尔的注意力被闭合的空间吸引住的那一瞬，尼娅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门。<br/> 尼娅实际上并不需要人类制造的【门】作为介质，只要她愿意开，随时都能通过把空间打开再错位闭合的方式完成空间转移。<br/> 而之前留下的那些【门】……只不过是故意引偏人类思路的障眼法。<br/> 尼娅的身体出现在一个因受伤而失去作战能力的守卫身旁，视他的动作与恐惧如无物，伸手向他的衣扣探去。<br/> 战士几乎在瞬间拔出了手枪想向尼娅射击，但扳机却如灌了胶水一样纹丝不动。<br/> 尼娅的手上带着浓郁的崩坏能，浓郁到瞬间就能把抓住她手的东西侵蚀得千疮百孔。而那名战士空着的左手想要抓住尼娅的胳膊，却在抓住之前就已经感觉不到左手的知觉了。<br/> 一道空间门瞬间出现在战士与尼娅中间，似乎立刻就要将他转移走。<br/> 可这一次，尼娅早有准备。她冷冷地注视着那道空间门，那道空间门便如受到了强烈的挤压一样，挣扎着被慢慢合拢，就连从空间门中刺出的亚空之矛都被硬生生逼退回虚数界。<br/> 琪亚娜的远程援助并不止这一道，与空间门一同出现的还有数十支亚空之矛。它们各自为战，却有着统一的目标，带着即使将那名战士一同刺穿也在所不惜的架势向尼娅刺去。<br/> 这些亚空之矛的身侧笼罩着一层扭曲的空间，无论面对<br/> 【阖】。<br/> 攒射的亚空之矛仿佛失去了控制，忽然间改变了航向，乒乒乓乓地撞在了一起。<br/> 尼娅合拢了亚空之矛之间的空间，让它们撞成一团。她现在还不能让这个战士死，她得让他活着。<br/> 尼娅无法阻止律者使用权柄，但对于律者的造物，却可以操纵其【开】【关】，哪怕那东西是空间门也一样。<br/> 尼娅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战士的挣扎对她来说无关紧要——只要还活着，就可以了。<br/> 她的手贴上战士的胸膛，向两侧迅速拉开。<br/> 战士的身体仿佛被扯成了两半的假人，乍一看上去膨胀了许多。而他的胸膛之上，一道【门】正散发着熠熠的白光。<br/> 尼娅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在鲸吞崩坏能的神之键阁，身体忽然不正常地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犹如一团泥浆般钻进了这扇【门】里。<br/> ……<br/> 上方有七道不同色彩的净光，脚下是在浪涛中沉浮不定的小岛，四面八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洋与岛屿。<br/> 这里是人类的潜意识之海。<br/> 【捭阖】的能力，本质上就是【开】和【关】，但根据使用技巧的不同，可以随意地打开通往任何地方的通道，也可以关闭使任何东西畅通的通道。<br/> 自然也包括人类的潜意识之门，或者说，心扉。<br/> 尼娅的身体在那名战士的心灵之岛上浮现，若非情况危急，她也不愿意提前动用这张底牌。<br/> 她把自己的能力很小心地掩藏起来，不愿让人类发现她真正的能力。这样，人类就会对她的能力产生误判，从而无法提防她的其它手段。<br/> 比如打开人类的心扉，也算是【捭阖】的一种应用。<br/> 尼娅抬起头，望向那七道净光。如果可以，她很想把那个东西给关停。<br/> 可她不能，如果她真这么做了，也许确实会给铿惑造成一定麻烦，但同样也给了那个人反击的理由。<br/> 这里是那个人的地盘，她不能冒险，她有更重要的任务在身。<br/> ……<br/>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在基地的每个人耳中响起，这首歌的发音含混不清，仿佛不属于任何一种语言，只是声音的单纯混杂。<br/> 这首歌的旋律轻松而明快，带着些许的温馨感，却让所有听到它的人头晕目眩，恶心想吐。<br/> 幽兰黛尔接受过精神攻击方面的训练，因此勉强能够抵挡得住。来自【天穹】的武者也听到了歌声，却毫无反应，只是皱起了眉头。<br/> 反而是无色辉火，脸色一白，喉头一鼓，险些当场吐出来，连手中的弓都在无意识间脱手坠落。<br/> “琪亚娜！发生什么了！律者去哪了！”幽兰黛尔警惕地护卫在无色辉火身旁，大声地询问着琪亚娜。<br/> “我不知道！”琪亚娜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她刚刚正在竭尽全力平复即将坍缩成一点的空间，根本没空观察尼娅的去向，“她钻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br/> “在哪？”<br/> “找不到了！那个人的身体里找不到律者的反应！”<br/> 尼娅的突然消失带给了众人极大的压力，这种手段显然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br/> 自始至终，尼娅都没有展现出任何有关于心灵的能力，施展的手段反而与空间的权柄更加类似，这也就使得没人把尼娅的能力与心灵联系起来。<br/> “是精神攻击，我感觉得到。”一名武者脚尖一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跳到了无色辉火所在的崩坏能悬台上，搭住无色辉火的肩膀，“抱元守一，稳固心台！”<br/> “我……呃不懂……”无色辉火跌坐在悬台上，不住地干呕。<br/> 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能听得懂天穹武者的话已经是极限了。<br/> “……专心地想一件事，越具体越好，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br/> 无色辉火不明白这样能否减轻自己的症状，但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这阵恶心感她实在顶不住。<br/> 她想起来自己还没拼好的模型。<br/> 【嗯，还差两条腿和一条胳膊，先把那个小零件插上，再把上好色的胳膊晾一阵……】<br/> 虽然不能说立竿见影，但也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这么想下去似乎能抵挡住这种恶心感。<br/> “呼吸，保持住稳定的呼吸频率，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休息！”一道崩坏能自武者的手中向无色辉火的身体里蔓延，这种被人操纵的能量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反而开始压制无色辉火体内逐渐开始躁动的崩坏能。<br/> 可异变陡生。<br/> 脑海中回荡的歌声忽然变大，变得更加清晰。无色辉火的心台瞬间失守，紫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浮现在她的瞳孔里。<br/> 无色辉火的手猛地抓住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幽兰黛尔，用力地掐住，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br/> 幽兰黛尔感觉到咽喉处传来的压力，还以为无色辉火是承受不住了，连忙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腿上，让她抓着自己的装甲片发泄。<br/> “啊吼——”无色辉火奋力挣扎着，背后的圣痕如同烙铁般炽热，甚至散发出透出衣服的光芒来，这是女武神全力调动崩坏能时的表现。<br/> 无色辉火的手愈发用力，但幽兰黛尔的装甲片却硌得她手疼，急忙收回手吹了两口，才继续用在幽兰黛尔看来根本就没有任何威力的小粉拳捶打着幽兰黛尔的胸口。<br/> 幽兰黛尔有些懵，她再次轻松地擒拿住无色辉火的手，放在了自己腿部的装甲片上。<br/> 怎么说呢……幽兰黛尔是有一瞬间怀疑无色辉火是被操控了，可她……力气实在太小了，怎么也不像是在发起攻击的样子，而像是在发泄情绪。<br/> 而实际上，只是幽兰黛尔选择性地无视了无色辉火的圣痕对身体素质没有半分强化的特性，刚刚捏住幽兰黛尔脖子的力气对无色辉火来说已经是竭尽全力了。<br/> ……<br/> 心灵之海中，尼娅轻声歌唱着无人能听懂的歌谣，数不尽的心灵之岛在心灵之海中逐渐靠拢到她的身边。<br/> 她的歌声在心灵之岛中甚至肉眼可见，是一团不断向周围扩散的紫色薄雾，不断地将周围的心灵之岛染成淡紫色。<br/> 崩坏能有着放大人心中负面情绪的能力，而在毫无防备的心灵之海中，这种侵蚀效果更加显著。<br/> 尼娅的脚步在空中踏过，一道道崩坏能凝成的平台在她脚底浮现。她如同走在一架看不见的桥梁上，漫步着寻找自己的目标。<br/> 无论是一开始的空间坍缩，还是现在的精神污染，都不过是尼娅的缓兵之计，作用相当于逃跑时在路上撒下的钉子。<br/>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琪亚娜的心灵之岛，再打开它。<br/> 物理上的空间已经被空之律者用权柄封锁，甚至将自己的权柄融入了进去，导致尼娅无法打开神之键阁外部的空间屏障。<br/> 但心灵之海中呢？空之律者的能力与心灵之海毫无关联，琪亚娜没有任何防御的办法。<br/> 找到琪亚娜的心灵之岛，污染它，让空之律者重回母亲的怀抱。<br/> 琪亚娜的心灵之岛很显眼，一方面是比其它的岛屿都要大，另一方面则是律者间的特殊感应。<br/> 早在来到神之键阁的时候，尼娅就在琪亚娜的身体上通过物理接触的方式留下了一道【门】的信标。若非琪亚娜把神之键阁用权柄包裹住导致尼娅不能用自己的能力打开屏障，尼娅本是可以直接通过【门】穿梭到琪亚娜的身体里的。<br/> 可在放逐铿惑之后，尼娅需要一点时间恢复。却也是这点时间，让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警示的人类方迅速有了反应，琪亚娜撑起权柄壁垒，封锁了她计划的下一步。<br/> 理论上，她已经打消了铿惑对她的怀疑才对，这些人为什么就一口咬定是她干的？<br/> 不过，现在也一样。<br/> 尼娅的歌声继续回荡着，她足尖轻点，如同一片羽毛般降落到琪亚娜的心灵之岛上。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一团心灵之岛的泥土自尼娅背后无声地隆起。<br/> ……<br/> 尼娅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半截剑刃，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之色。<br/> 铿惑能够在心灵之海中自由行动这一点，她是猜到过的。<br/> 空间被封锁了，但精神链接没有；物质被封锁了，但灵魂没有。<br/> 铿惑之前展现过探查自己记忆与灵魂的能力，因此在心灵之海中，尼娅也并非没有警惕。<br/> 只是现在铿惑不是应该在外太空吗？他的灵魂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到地球，还能精准地定位自己？<br/> “尼娅，你啊……”铿惑叹了口气，“还是太嫩了，不懂人心险恶。”<br/> 东风吹破少年梦，从此再无赤子心。<br/> 他被骗过一次，从此便再也没有放下对别人的警惕。<br/> 尼娅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就不肯乖乖去死呢？”<br/> 铿惑的手腕一抖，人道核心化作的利刃瞬间将尼娅的身体斩为两段：“原来你会说话。”<br/> 尼娅的身体瞬间随着这一斩向两边分开，凝结成了两个尼娅：“你们的语言，很可笑。”<br/> 铿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有继续攻击。这里是琪亚娜的心灵之岛，不是一个战斗的好地方。<br/> 他感觉得到，自己的那一剑根本没有对尼娅造成半点伤害。在剑刃刺入尼娅身体的同时，她的身体就如同橡皮泥一般打开了一个洞，正好避开了自己的剑。<br/> 而随后的斩击也是一样，根本就不是自己把她斩开，而是她主动分成了两段。<br/> “你的能力，【捭阖】。”<br/> 两个尼娅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异色：“你竟然知道？”<br/> 铿惑点了点头，天空之上的那七道净光犹如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竟向着琪亚娜的心灵之岛靠来：“嗯，两千四百年前就有人研究过了。”<br/> 尼娅沉默片刻，倏忽间，两个身体同时裂开，化作四个。<br/> 四个化作八个，八个化作十六个，仿佛能分裂成无穷无尽的【尼娅】。<br/> 已经不知数量的【尼娅】们冷冷地注视着铿惑，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宛若浪潮：“世界之外的旅行者，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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