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公里之外，一架医疗舰此刻才姗姗来迟。<br/> 爱茵斯坦不断地思索着，可一个万全的对策需要时间打磨，而她们最不能耽误的就是时间。<br/> 全球各地正在与海量的崩坏兽战斗，时间耽搁不起。<br/> 就在刚刚，她们还从一片战区的边缘飞过，两头弩级崩坏兽险些把战舰打下来。因为没有女武神部队，那里的战役打得很艰难，弩级崩坏兽用自己当盾牌，带领身后的其他崩坏兽向前冲峰。<br/> 那个阵地溃散只是时间问题，除非天命总部立刻远程发射导弹，否则在重型火力不足的前提下，弩级崩坏兽可以轻而易举地平趟一支千人部队。<br/>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之前接到了神之键阁伤亡惨重的通知，花了一些时间搬运特殊的医疗设备，因此现在才赶到塔克拉玛干沙漠外围。<br/> 可是她们已经进不去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犹如被抽干的池塘，到处可见嶙峋的岩板，砂砾已经被抽光了。<br/> 崩坏能雷达显示原本神之键阁所在的位置已经成为了空间风暴的中心，空间乱流导致稳定系数正在飞速下降。<br/> 而最中央的那个东西……引发了引力塌陷。<br/> 空间与时间如一张网，那质量就是压在网上的铁球。当物质质量过大时，时间与空间都会向着质量中心坍塌。<br/> “真的没办法联系上吗？”特斯拉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不是你老本行吗！你到底行不行啊！”<br/> 爱茵斯坦盯着数据面板，一言不发。<br/> 特斯拉耐着性子在爱茵斯坦身旁跳脚：“你到底有没有看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br/> “看不出来。”爱茵斯坦坦言，“质量引发了引力塌陷和空间塌陷，空间元出现明显变化，从表象上来看，这是一个黑洞。”<br/> “那就先暂称其为黑洞：它的范围已经扩展至整个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止是它的中心，在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也开始涌现高级崩坏兽。如果我们不立刻想办法关停那个黑洞，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是先被崩坏兽淹没还是先被空间裂缝放逐到世界之外去。”<br/> “但空间元的变化却出现了扩充和生长的迹象，而且探测到的能量种类并不只有崩坏能。根据空间裂缝边缘收缩的状况来看，空间裂缝边界的变化似乎不是因为空间裂解，而是……更像侵蚀。如果我们再靠近一点可能会看得清楚点，但看完之后就会被撕成碎片。”<br/> 停顿片刻，爱茵斯坦补充上一条：“卫星图像显示距离神之键阁大概七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眼形物体，就隐藏在空间裂缝的中央，而且……它跟之前相比，好像睁开了一点。”<br/> “而还有一点有趣的东西……坏消息是里面出现了至少四个不同的崩坏能波形。从峰值来看，大概是审判级崩坏兽的样子。我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完全降临，而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而好消息……能量读数并不高，那至少四头审判级起步崩坏兽还没影完全降临。”<br/> 特斯拉嗖的一声凑到爱茵斯坦身旁，看着屏幕上的图像：“鸡窝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果那只眼睛完全睁开，我们就全玩完了。”<br/> “电影里一般都是这么演的。”爱茵斯坦耸了耸肩，“那电影里通常的解决方法是什么？”<br/> “战舰冲脸，动力炉自爆！然后强能冲击产生的高能爆会扰乱时空……这放到现实里做不到，但我们可以用曲率引擎替代。”<br/> 爱茵斯坦赞许地点了点头：“很好，我们可以用实验型号的曲率引擎作为炸弹的核心，通过扭曲时间与空间干扰那只眼与世界的连接。只要能够干扰一段时间，那个东西应该就能把这个空间裂缝封死。”<br/> 特斯拉一怔：“那个东西？什么东西？”<br/> 爱茵斯坦叼着棒棒糖，罕见地扬了扬眉毛：“我没说吗？”<br/> 特斯拉恶狠狠地瞪着爱茵斯坦：“你别跟个牙膏似的好不好！”<br/> “好吧，目标区域外有规律的空间修复迹象，并且直到现在还在持续。我们先假设有什么东西正在对抗那个空间裂缝……”<br/> 特斯拉皱起眉头：“你别假设啊！万一你说的那个东西其实不存在或者只是误判，我们该怎么办！”<br/> “等死咯，反正不这么做的话也是等死。现在神之键阁里面联系不上，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爱茵斯坦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好了，现在我们唯一的问题来了——我们到哪去找一个现在仅存在于实验阶段的曲率引擎？”<br/> 忽然间，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声音插入了通讯频道。<br/> “我有。”<br/> 爱茵斯坦和特斯拉全程开着通讯频道，此刻不光是她们，全球各地的高层人员都在听着她们的讨论。<br/> 神之键阁出现的变故时刻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只是其他人无法参与进这种学术讨论中，只能听着她们讲。<br/> 而刚刚，就是正在赶来的幽兰黛尔的发言。<br/> “天命的实验型号浮空战舰都这么浮夸的吗。”特斯拉小声嘀咕着，“曲率引擎诶……在地球上开的浮空战舰装这东西干什么……”<br/> 幽兰黛尔出声解释：“我还有十分钟时抵达……不是曲率引擎，是【弥诺陶洛斯】，一个搭载在我浮空战舰上的实验型号武器。因为危险性太高，目前还没有动用过。”<br/> 一联想到这个东西很可能早早就搭载在幽兰黛尔的浮空战舰上，特斯拉险些跳起来：“……奥托脑子有病啊！在浮空战舰上装这种东西干什么！还有你幽兰黛尔！快点把东西送过来！”<br/>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幽兰黛尔的座驾便赶到现场。两艘战舰迅速完成交接，特斯拉和爱茵斯坦从对接口来到了幽兰黛尔的战舰之中。<br/> 而这里，【米诺陶洛斯】在路上就已经被拆解好，放到了格纳库里。<br/> “你需要多长时间？”幽兰黛尔看向正在检查图纸的特斯拉。<br/> 特斯拉连头也不抬，戴着的眼镜将图纸扫描后立刻搭除了装置的立体图形：“破坏永远比创造容易，熵增永远比熵减占便宜，这是这个世界的公式。”<br/> “如果给我一堆零件让我拼，给我半年我才有可能拼出来——但如果给我一个成品让我把它弄坏……”<br/> “你们赶紧去做弹射改装！等你们改装完我就弄好了！我们把它发射过去，让它在空间裂缝里炸！”<br/> ————————————————————————————————————<br/> 当外面的人正在讨论如何干扰时空曲率的时候，铿惑这边已经做出了决定。<br/> 铿惑无法分清这两个人谁是谁，但他一开始就没想过做选择题。<br/>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他全都要。<br/> 铿惑一把捞住离得最近的那一个，身体在空中翻出一个漂亮的瞬时加速，冲向另一侧。<br/> 可铿惑刚想抱住另一个，那只眼的空间塌陷程度却忽然加剧，传来的吸力猛然增强，那个身影与铿惑的手错开，向着无尽的深渊坠去。<br/> 铿惑眉头紧锁，身体再次加速，却竟然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他单手捏诀，金属之气被从周围纷飞的金属中抽出，向着那个身影所在的空间聚集。<br/> 大量的金属之气固定了空间，让那个身影忽而一顿。也正是趁着这个时机，铿惑飞身向前，拉住了她的胳膊。<br/> 铿惑不是不想抱腰，毕竟这样更稳固些。但他拼尽全力也只能暂缓那个身影一瞬，随即被固定的空间便寸寸碎裂。<br/> 就是差了这一步的距离，让铿惑只来得及拉住她的手腕。<br/> 越是靠近那只眼，空间塌陷程度就越高，吸力就越是难以抵抗。此时的铿惑已经十分接近那只眼，吸力已经强到近乎无法挣脱。<br/> 那只眼犹如黑洞，整个沙漠的黄沙几乎都被吸到了这只眼中，露出了沙漠下大片峥嵘的岩石。<br/> 不知不觉中，那只眼已经睁开了快一半，瞳孔的边缘已经露出了一条线。<br/> 三人的身影向着那只眼缓缓坠落，铿惑拼尽全力，手段齐出，却只能减缓三人坠落的速度。<br/> 补天大阵还在自行运转，天缺的边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缩。但随着那只眼的睁开，压缩的速度却越来越慢。<br/> 铿惑早就发现了补天大阵的存在，但让他惊奇的是，神之键阁的补天大阵竟然引发了神州大陆的补天大阵共鸣。<br/> 仿佛大圈套小圈，神州以龙脉为能量源的补天大阵与神之键阁嵌套，互相补完了各自的缺损，甚至能够在小阵的转动下带动大阵转动。<br/>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铿惑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被拉断了。他没担心自己，反而担心起丽塔的胳膊究竟撑不撑得住。<br/> 而此刻因为空间塌陷和能量环境太过异常，绝大部分符文阵法都无法生效，铿惑只能单纯地运用五行之气。<br/> 铿惑的视力还在恢复中，但他能凭借触感感觉出来，琪亚娜手掌的茧和他拉住的这只手不一样。<br/> 金属之气涌入丽塔的身体，加固着她的肉身，防止被撕扯力拉断胳膊。<br/> “丽塔！”铿惑的脖子上暴起青筋，大量的符文如精灵般在他身边盘旋组合，试图固定住他们所在的空间，“你没事吧！”<br/> 没有得到回应。<br/> 铿惑的心脏猛地一紧。<br/> ……<br/> 漩涡之中，丽塔的短发被混乱的风撩拨，露出了被刘海遮盖的左眼。<br/> 在这随时都可能断裂的拉扯中，丽塔呆呆地望着正拼命挣扎的铿惑，似有些痴，说不出话来。<br/> 一次又一次，他像这样把手伸向别人。可他却说，自己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通人。<br/> 过去，自己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的那个人。而现在，她成了被拯救的那个。<br/> 丽塔有些庆幸，又有些悲哀。<br/> 【总有一天，我的意中人会驾着五彩祥云来娶我。】这句台词她在很早以前就从电影里看过，那个时候的她很羡慕。<br/> 现在也一样。<br/> 她一直都希望他是独属于自己的英雄，但也许仅在此刻，他才能是自己的英雄。<br/> 他从来都不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丽塔很清楚这一点。他是休伯利安的舰长，是逆熵和逐火之蛾的盟友，是许多人的朋友，他从不只属于一个人。<br/> 但此刻，他愿意拉着自己的手，为自己身赴险境，把自己从深渊中拉起。<br/> 若是可以，丽塔甚至有些自私地希望这一刻能够成为永恒。她愿意就这样看着铿惑的侧脸，哪怕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她也甘之若饴。<br/> 也许从一开始，她爱上的就是他的背影。<br/> 丽塔呢喃着，与危机四伏的环境截然相反，她的眉眼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br/> 温婉若水，平静如秋。<br/> 她知道，如果铿惑不放弃一个人，最后的结果就是三人都会被那只眼吞噬。<br/> “丽塔？”铿惑听到了丽塔的声音，心中顿时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br/> “铿惑大人，放手吧。”丽塔的头垂下，声音温和，仿佛是身处日常生活中，“再扯下去，丽塔的胳膊就要断了。”<br/> “比人没了要好！”铿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br/> 他的身体仿佛在燃烧，能量直接跳过了燃料的阶段，直接转化为推力，抵挡着眼中的引力。<br/> 丽塔忽然笑出了声，清脆悦耳，仿佛是在揶揄：“那丽塔如果少了一只胳膊，就不能为您打扫了。”<br/> “我自己会扫！”<br/> “如果丽塔的胳膊断了，不好看了，您一定会不喜欢丽塔的。”<br/> 铿惑一愣，没有回答。<br/> 丽塔沉默片刻，似乎一定是要从铿惑的口中得到答案：“……您会吗？”<br/> 在铿惑决定两个都救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br/> “我不会。”<br/> 丽塔的表情变了，她没有料到铿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而且还是当着琪亚娜的面。<br/> 她微微张着嘴，似是吃惊，又似欣慰。<br/> 她抬起头，眼神从未如此复杂过，似乎柔情万种，似乎又绝望得如坠深渊。那只一直以来对铿惑投以温柔的眼中蕴含着点点的星光，似乎在倾诉着什么，似乎在埋怨他说得太晚。<br/> 她本以为这又是自己的一次误解，可那又如何呢？误会就误会吧，在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的现在，抱着欣慰去死又有何妨？<br/> “您是在说谎吗？”<br/> “我……”铿惑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放下了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没有说谎。”<br/> 丽塔眼中的涟漪如盛着一碗星光，她的心很疼，是那种被绞着的疼。<br/> 丽塔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难以言说的哭腔：“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早些说，或是不说都可以，你为什么现在说？”<br/> “铿惑，你……”<br/> “丽塔。”铿惑转过头去，打断了丽塔的话，“不要松手，我要带你回家。”<br/> 丽塔的后半句话留在了心里，可她的眼神却含着千万句话语。<br/> 她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她是很想在这一刻沉沦的，但脚下的深渊却越来越近。<br/> 他们已经快要沉进去了，铿惑没法带着两个人逃跑。<br/> “铿惑。”丽塔轻声说着，声音却被风掩埋。<br/> 她酸软疼痛得抬不动的胳膊挣扎着：“带着琪亚娜走吧。”<br/> ……<br/> “不。”<br/> ……<br/> 丽塔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的思绪仿佛飞到了远在天边的威尼斯。<br/> 那天她精心打扮，却在叹息桥下留下了叹息。<br/> 而今天……<br/>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这里？”<br/> 丽塔笑着，她想让自己的语气更激烈些，却提不起力气。<br/> “铿惑，这一辈子，我从未有过如此喜欢一个人，也从未有过如此恨一个人。”<br/> “让人又爱又恨的铿惑大人，你快要把我折磨疯了。我该怎么去爱你，又该怎么去恨你？”<br/> “铿惑，你为什么这么自负呢？为什么执着于拯救所有人？”<br/> “如果你不那么自负，哪怕只是犹豫一下，选择只去救琪亚娜，我就能心满意足地离开。”<br/> “你骄傲又固执，自信又强大，我最喜欢的是这样的你。在这面前，那一点点软弱又算得了什么呢？”<br/> “我看到高高在上的符号坠落到人间，有了人类的相貌。若是以前还高不可攀，那现在你愈发拥有人类的样貌，我就越是难以割舍这份情感。”<br/> “可我也……恨你啊，比所有人都要恨。”<br/> “比所有人都要恨这个不温柔的，薄情的，专情的，自负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恨这个不愿意给我回应的你。”<br/> “这样的铿惑……我一点也喜欢不起来。”<br/> 乱风吹开了丽塔倾斜的刘海，露出她从未示人的那只眼。<br/> 涟涟的泪水自眼角留下，可丽塔却笑着，快意得如同新生。她明明在笑着，哽咽声却掩盖不住。<br/> 两人的手臂在吸力面前一点点错开。<br/> “你是不是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儿？”<br/> 铿惑一愣，丽塔的话语带着些遗言的味道。<br/> “如果丽塔见到你的时候留的是长头发，你会不会更喜欢我一些？”<br/> 铿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br/> “铿惑，如果最先遇到你的人是我，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br/> 这个问题，铿惑无法回答。<br/> “别闹！”铿惑感觉到了丽塔的动向，回过头来猛地一瞪，“马上就飞出去了！别捣乱！我回去揍你啊！”<br/> 丽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舍得吗？”<br/> 铿惑愣了一下，色厉内荏，声音低沉：“别松手，我们能回家的，再撑一会儿……”<br/> 哪怕他自己都不信，他也要告诉丽塔，他们能一起回家。<br/> 他不是没有试过用符文阵法来抵抗，但那股吸力并不止针对物质，所有的阵法在凝成的瞬间就被扯碎，根本无法运行。<br/> 距离那只巨眼已经不足二十米，哪怕铿惑全力以赴地同时对抗着空间塌缩和吸力，也依旧缓缓地向着眼中坠去，两人的手臂也在渐渐滑开。<br/> 丽塔的眼中漾起粼粼的波光，哪怕面对奥托，铿惑也从未低声下气地求人，她几乎都要心软了。<br/> “铿惑……”<br/> 丽塔开始挣扎起来，可铿惑拉住的是她的手腕，再加上她的胳膊已经酸痛到连举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没法把自己的手从铿惑手中挣脱。<br/> 可哪怕再怎么心软，再怎么不愿意，三人却已经被吸引到了距离巨眼极近的位置。如果铿惑再不松手，唯一的结局就是三人一起坠入眼中。<br/> 铿惑转过头，看着丽塔：“如果我松手，那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你也见不到我了。”<br/> 丽塔的手一顿，眼神愈发复杂。<br/> 忽然间，铿惑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把视线投向外面。<br/> 一颗什么东西正飞速向着这里飞来。<br/> 铿惑现在视线模糊，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那个东西携带着大量的能量，他是感觉得出来的。<br/> 增援到了？<br/> 铿惑心中大喜：“丽塔！增援来了！坚持住！”<br/> 可丽塔没有回答，焦灼的处境让铿惑没空观察丽塔的心态变化，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br/> 话音刚落，周围的天缺中便传来不详的气息，铿惑甚至看到些许巨大的甲壳在空气中凝结。光是这一窥，铿惑就能判断出对方的体型至少在三百米往上。<br/> 跟魔神【蚩尤】是一个等级的！是跟险些凭一己之力毁灭神州的【蚩尤】一个等级！<br/> 铿惑的心跳如战鼓般砰砰作响，现在的他光是跟这股吸力抗衡就已经拼尽全力了，如果再出现几头……<br/> 甚至都不用审判级崩坏兽，来一头战车级崩坏兽他都空不出手！<br/> 一丝绝望浮上铿惑的心头，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局面还有什么破局之法。<br/> 他无法固定住周围的空间，无法加大推力离开引力范围，也无法操作补天大阵的运行。<br/> 如果还有一线生机，那在哪？<br/> 但铿惑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转一圈，飞来的那个东西就轰然炸裂。<br/> 过载的电流四处迸射，以被改造成了曲率炸弹的曲率修改装置为中心，大量的引力乱流扭曲了时间与空间的维度。<br/> 这个武器有着致命的缺陷，它是不可控且威力巨大的，这是它自出厂起就没有动用过的唯一原因。<br/> 但被改装成曲率炸弹的它，却完美符合当下的所有要求。<br/> 能够扭曲时间与空间的维度，威力巨大，且不需要被控制。<br/> 眨眼间，那只巨眼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浓雾，空间的不稳定性在飞速提高，连空间塌陷的方向都随之出现了混乱。<br/> 通过这道缝隙注视着世界的视线被这一层雾气阻挡，源源不断的【注视】顿时消失。<br/> 随着【注视】的停止，原本势头尚猛的天缺忽然蔫了，在双重补天大阵的压制下被飞速削减着地盘。<br/> 但吸力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猛了，从神胚胎依旧在试图吞食这个世界的物质。<br/> 在【视线】被干扰的情况下，从神胚胎选择加大力度，以力破巧。<br/> 而且这一套很管用。<br/> “坚持一下！”铿惑大声地喊着，但当他感知到天缺缩退的方向时，却猛地一怔，随即再度不要命地把丽塔向外拉去。<br/> 他们正好卡在天缺消退的途径上，而天缺中传来的吸力也同时增强，他原本就无法挣脱吸力，现在更挣脱不了。<br/> 这已经不是方士术法所能解决的层面了，从神胚胎的层次已经到了只管吸就能破解他术法的程度，之前固定空间的阵法被瞬间吸碎就是最好的证明。<br/> 铿惑愈发紧张，拼命地把丽塔向外拉，却依旧是三人一起向天缺里坠去。<br/> 他只有神之键阁的管理权限而没有操作权限，而且补天大阵现在看起来也是在自行运转，它可不懂什么礼让行人！<br/> 眨眼间，双重补天大阵已经把失去后继之力的天缺压迫到了眼前。<br/> “可以了……铿惑……已经足够了。”<br/> 丽塔把另一只手也勉强攀上了被铿惑拉住的手臂，她抚摸着铿惑的手指，似乎在寻找缝隙。<br/> “铿惑。”<br/> 她寻找着手指与皮肤的缝隙，一根一根地掰开。<br/> 哪怕铿惑用力抓着丽塔的手，但丽塔的手却不知何时凝上了一层冰霜，铿惑的手滑过丽塔的手腕，手掌的热量将丽塔手上的冰融化了一层，更加湿滑。<br/> 【苍骑士·月魂】本就是操纵寒冰的女武神装甲，用冻结自己的手更是轻而易举。<br/> 铿惑的眼中慢慢浮上惊恐之色，手不受控制地慢慢滑到了镰刀柄上。<br/> “你会记得，你和她的命是我换来的。”<br/> “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会思念我，怀念我。我的影子会永远陪伴在你身边，你却永远也无法亲口向我道歉，您……你再也不会……再也不能见到我了。”<br/> “你只能在回忆中念着我的好，然后用一生去后悔没有早些告诉我你爱我。”<br/> “这是我对你的报复。”<br/> 丽塔的手终于挣脱了铿惑的桎梏，松开了握着镰刀柄的手。<br/> ……<br/> 在这个瞬间，少了一人负担的铿惑险些直接借着这一股力量飞出引力区，但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反而向着天缺内冲去。<br/> 他不要命了，拼着半个身子探进天缺里也要抓住丽塔。可另一边，天边的补天大阵也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天缺带来的空间漏洞，转瞬间便来到了神之键阁的跟前。<br/> 铿惑的手伸入天缺之中，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却又不确定是不是丽塔。他怒瞪着双眼，拼尽全力地把拉到的东西向外提去。<br/> 可补天大阵已经来了，守护着这个世界的它，此刻却无情地碾压而来。<br/> 补天大阵的根基是整个神州龙脉以及蔓延至整个欧亚大陆的地下支流，在数千年的时光里一直镇压着【天缺】。<br/> 而此时，铿惑拦在了它修补天缺的路上。<br/> “滚！”铿惑向着朝自己扑来的空间怒吼。<br/> 铿惑嘶吼着，他确定自己抓住的一定是丽塔的胳膊，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向上提都提不动。<br/> 可补天大阵已经来了，双方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br/> 哪怕他再怎么努力地逆向结构符文，再怎么向天宫系统发起请求，都无法阻拦补天大阵的脚步，因为那是刻在天宫系统底层的指令，是无法被终止的基本程序。<br/> 被重新占领的实数空间铺展开，把虚数界的空间元驱逐出去。<br/> 空间是最锋利的刀刃，他甚至来不及再看一眼丽塔的脸，整条右臂就被补天大阵齐根切断，连同丽塔一同与被隔离开的虚数空间消失在了【天缺】里。<br/> 铿惑的身体因为突然消失的吸力而向后仰去，抱着琪亚娜远远地坠落到黄沙褪尽的岩石地面上。<br/> 他瞪着眼睛，喘着粗气，左臂依旧牢牢地抱着昏迷的琪亚娜，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缺消失的方向。<br/> 天缺呢？天缺呢？那么大个天缺哪去了？<br/> 丽塔还在里面呢，天缺呢？天缺去哪了？<br/> 铿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带着惶恐的木然，他用仅剩的左臂摸索着脚下嶙峋的岩石，抠着狭长的岩缝。<br/> 他咬紧了牙，左拳狠狠地砸进地里，震出碎石漫天，喉咙中弥漫着不清的嘶吼。<br/> 他眦目欲裂，眼角流血，眼睛已经被毛细血管染成红色，如同厮杀了一半却被人拦下的角斗士。<br/> ——作战是成功的，成果是斐然的，他以前做的那些准备并非无用功，全都派上了用场。<br/> ——五千年前险些毁灭了神州的天缺被如此简单地击退，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br/> ——作为作战计划的启动者，这个时候他应该站出来，向全人类宣告这个好消息，向人们证明他们的路线是正确的，是经过了考验的。<br/> ——这么喜庆的事，他不能哭，不能不出席，不能哭丧着脸。他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这是所有人都一直在期待着的好消息，不能因为任何特例而拖延。<br/> ——他必须……尽快……用最好的状态，笑着向所有人宣告他们胜利了的消息。<br/> 可是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流下。<br/> 他紧紧地咬着牙，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什么都没有说。<br/>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用力捶打着地面，疯狂地捶打着地面。<br/> ……<br/> 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外，关注着此处的各个指挥室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互相传达他们胜利了的消息。<br/> 如深渊的荒凉岩坑里，受伤的野兽无声地把所有愤怒和痛苦吞回肚子里，血水从眼角流下，渗进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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