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问过丽塔，问她愿意跟我走吗？】<br/> 【她说她愿意。】<br/> 【也许那个时候，她回答的是另一个问题。】<br/> ……<br/> 【而现在，丽塔死了。】<br/> 【我，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了。】<br/> 【我也再听不到她说，她愿意。】<br/> ————————————————————————————————————<br/> 神之键阁的战役结束后，铿惑借口受了伤，推掉了所有的出面。这就导致韦德不得不代替他出席一些场合，有些场合还要以奥托的身份用虚空万藏出席。<br/> 天缺几乎摧毁了神之键阁，但律者核心竟然奇迹般地保下来了。<br/> 尼娅几乎可以说是有史以来对人类恶意最高，威胁性最大的律者。但从结果上来看，除了原本驻守神之键阁的部队和丽塔，人类方几乎没有什么损失。<br/> 面对最大的威胁，受到了最小的损失。而且在万门齐开之时，琪亚娜操纵神之键阁为全人类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四个小时，这种监控全球的力量让所有人都尝到了甜头，也让某些人心底生出了恐惧。<br/> 它能够同时监控整个地球，能够随时在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搅起雷电风暴。<br/> 换句话说，只要琪亚娜看谁不顺眼，就能远隔千里精准爆头。<br/>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神之键阁的威能被夸大了，再加上这件武器的理论太过抽象且天马行空，很多人都不相信它。直到现在，人们才明白自己创造了一个什么样的武器。<br/> 神之键阁首先是一件武器，而它只能被一个人控制。但这个目前唯一的操作员，只听另一个人的话。<br/> 换句话说，铿惑成为了地球上唯一的【有阁国家】。<br/> ——甚至不是天命，而是【铿惑】。<br/> 无论他愿不愿意，本意是否如此，在某些人的推波助澜下，这个事实已经深深印入了每个人的心里。<br/> 这个时候，本应是他出面安抚人心，与其他组织首领讨论神之键阁的使用问题，稳定局势的时候。<br/> 可他没有出面，终日待在医护中心，隔着玻璃墙看着琪亚娜。<br/> 琪亚娜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在接受进一步的检查。<br/> 在刚醒过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铿惑的脸，自然也就放下心来，没有多问。只是刚才她说，想吃丽塔做的曲奇。<br/> 铿惑应了一声，回住处去拿。对于某些易于储存的点心，丽塔会一次性做大量储存起来，因为这样可以省去许多重复工作。<br/> 理论上，应该还有一些曲奇存在家中的橱柜里。<br/> 铿惑没有告诉琪亚娜丽塔的事，也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琪亚娜，也许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br/> 在他的心里，他还在抗拒着这个结果。如果那四个字说出口了，就相当于他承认丽塔已经死了。<br/> 可他不愿意承认。<br/> 他的左手拿着文件夹，边走边看，另一边的袖子空荡荡的。<br/> 琪亚娜的体检报告很复杂，但铿惑已经看习惯了。他能像医生一样迅速判断出琪亚娜的身体因为长时间高强度的超负荷运转而受到了极大的损害。<br/> 这种时候医生会禁止琪亚娜吃曲奇这种高热量高糖分的食物，而要按照营养表配餐，所以他想在医生的禁令下来之前给琪亚娜拿两块尝尝。<br/> 就两块而已，稍微纵容她一下不会有事的。<br/> 没有丽塔做的菜，她可能会吃不习惯。如果到时候她问起丽塔的情况，铿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br/> 他低着头，逃也似的离开了医护中心。<br/> ……<br/> 铿惑赶着时间回到自己的宅子，一边走一边翻看着文件。<br/> 这几天里，他把自己的事务基本交给了韦德去处理。虽然他没有出席关于这次对崩坏战役的会议，但相关的事情他还是要了解的。<br/> 单手翻页有些困难，铿惑得花点时间适应一下。<br/> 快步走到门前，铿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房门——说实话，他对自己家的房门有些陌生。<br/> 以往他回来的时候，丽塔往往会主动打开房门。<br/> 铿惑转过头，拿着文件的那只手在半空习惯性地递了一下，但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他对着空气挥舞了两下文件夹以掩饰尴尬，有些不自在地把文件夹在胳膊下，拧开房门，低着头默默地走了进去。<br/> 走进门，他特地顿了顿，踌躇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把文件放到玄关的柜子上，然后蹬掉鞋，从鞋架上把拖鞋勾下来。<br/> “丽塔，”铿惑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我回来了。”<br/> 他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如果不说一声，总觉得自己好像没进门。<br/> 他的心里还有一丝侥幸，侥幸发生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噩梦，自己是在战斗里撞到了脑袋记忆混乱，所以才觉得丽塔死了。<br/> 只要自己像以前那样叫她一声，这个无处不在的女仆就会从某一个阴影里走出来。<br/> 可是她没有。<br/> 铿惑低着头，等待着丽塔的回应。<br/> 可是她没有。<br/> 铿惑的手渐渐握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如帷幕的阴影从他身后扑来，把他的脸温柔地罩进黑暗里。<br/> 铿惑猛地一惊，抬起头向四周看去。<br/> 刚才他仿佛产生了一种幻觉，他觉得丽塔在他身边，给他身上披了一张毯子，因为以前丽塔就是如此。<br/> 他的视线转过另一侧，避开了这个幻影，却被更多的幻影填满了视野。<br/> 他想起往日下午，院子里馥郁的花香掺杂着茶香时的味道，阳光暖洋洋的晒在身上，丽塔精心准备的下午茶放在手旁。<br/> 他早就习惯了丽塔忙碌打扫的身影，早就习惯了丽塔的随叫随到，早就习惯了忙不开的时候身边总有个人搭把手。<br/> 他想起，无论他承认与否，丽塔的影子早就刻进了他的生活里。<br/> 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看过的花，铿惑的视线在每一寸土地上扫过，那一寸土地似乎都会给出回应，诉说着过去的幻影。<br/> 抹布叠得整齐，放在窗台上，似乎是主人把它放在这，一会儿后会回来接着擦窗台。<br/> 厨房的冰箱里还放着用保鲜膜封好的羊排，里面的羊排早已腌渍过了味；客厅的窗户打开，似乎是把它打开通风的人忘了关，导致地面蒙上了点点的灰尘。<br/> 丽塔在的时候，所有东西都会自动地回归原位。<br/> 铿惑抿着嘴，不说话，走向厨房的橱柜，那里应该存着丽塔上一次做的曲奇。<br/> 实际上，不止是曲奇，还有丽塔备用的巧克力粒，小圆面包，很多很多东西。<br/> 铿惑呆呆地看着它们，每样取了三个，存在自己的须弥袋里，再重新给琪亚娜装了一些。<br/> ……<br/> 神之键阁被摧毁了，要重建得花很多时间。尽管它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太强大的威力却引起了其他人的忌惮。<br/> 神州提出了用AI代替律者进行操控的提案，并积极地使用大量材料来论证其可行性与必然性。<br/> 铿惑不在乎。<br/> 他们手握图纸，律者核心也还在，人类完全可以勒紧裤腰带重建一个。<br/> 但这次的【捭阖之律者】却给铿惑敲响了一道警钟。<br/> 从神胚胎已经醒过来了，它正在尝试着直接影响这个世界。<br/> 尼娅的等级和其他律者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她的作用有两个。<br/> 一是如果人类不给力就直接毁灭人类文明，二是如果人类太强，则把从神胚胎引入这个世界。<br/> 而尼娅险些就成功了，并且可以由此预见到，将来的律者一定会比尼娅还要凶残，把已经苏醒的从神胚胎直接引入这个世界将会是未来崩坏侧律者的工作核心。<br/> 而从神胚胎……铿惑已经亲眼见过了，尼娅逼着他亲眼看到。<br/> 那绝不是目前的人类能够战胜的存在。<br/> 人类目前对于从神胚胎的推测全部来自猜想，只有铿惑亲眼看见，并且能够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存在。<br/> 入侵崩坏？现在想来，他当初还是对崩坏估计不足。<br/> 入侵崩坏也许是可以做到的，但现在的人类，绝对不行。在人类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前，决不能正面与其对敌。<br/> 那可是吞噬了十几个【世界】的存在，那可是真正的【世界】，是宇宙。<br/> 一颗小小的地球，何德何能可以抵抗它？<br/> 可问题就在于，选择权不在地球人手里。<br/> ————————————————————————————————————<br/> 铿惑回到琪亚娜身边，带着一篮子曲奇饼干。<br/> “你不吃吗？”琪亚娜捻起一块，向铿惑递过来。<br/> “我吃过了。”铿惑摇了摇头，“而且曲奇对我来说太甜了。”<br/> 琪亚娜的手慢慢停下，试探着想要喂铿惑，但尝试了一两次后就放弃了。<br/> 铿惑不禁有些庆幸，他并不是不喜欢吃曲奇，而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吃。<br/> “咔吧——”琪亚娜把曲奇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铿惑。<br/> 铿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br/> 这是丽塔用独门秘方做的曲奇，吃一个少一个了。<br/> 他不敢吃这个曲奇，他怕自己会因为这个味道而无法维持住自己的表情。<br/> “那个时候我睡着了，可我知道是她救了我。”<br/> 琪亚娜出奇的没有开吃，而是坐在那，用平静的眼神看着铿惑：“丽塔怎么了？”<br/> 铿惑一怔。<br/> 是，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她。<br/> 自己能骗过奥托，骗过韦德，骗过所有人，唯独骗不过她。<br/> “她……”琪亚娜起了个头，但看着铿惑的脸，慢慢把话停下。<br/> 病房陷入了沉默。<br/> “铿惑，发生了什么？”<br/> 铿惑没有言语。<br/> 琪亚娜叹了口气，放下曲奇，温柔地抱住铿惑。<br/> “想哭就哭出来吧。”<br/> 可铿惑没有。<br/> “以前我总是很担心你，觉得你怎么就不会哭呢……”琪亚娜叹了口气，“你总是把压力埋在心里，我和丽塔都不敢再给你压力……”<br/> “别说了……”铿惑的声音沙哑，捉住了琪亚娜的手。<br/> 琪亚娜能感觉到，铿惑的手有些发颤。<br/> 她眼神复杂，紧紧地把铿惑抱在怀里。<br/> 铿惑的头垂下，一动不动地靠在琪亚娜的胸口，仿佛等死的溺水者。<br/> “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的。”<br/> ……<br/> 安静的病房里，铿惑的手攀上琪亚娜的手背，轻声呢喃着。<br/> “嗯，我们一定可以。”琪亚娜的下巴垫在铿惑的头顶，柔声安慰着他。<br/> 铿惑缓缓接上了后半句：“但不是现在。”<br/> 铿惑抬起头，温柔地抚摸着琪亚娜的脸：“放心，我没事。”<br/> “铿惑……”琪亚娜顿了顿，“我不希望你变成那样。”<br/> “变成什么样？”铿惑反问。<br/> “变成奥托，变成凯文……总之就是变成我们不喜欢的模样。”<br/> 铿惑的目光渐渐柔软下去，轻轻嗯了一声。<br/> “也是有好事的，”铿惑笑了起来，晃了晃自己的右肩，“我有种预感，我的左手要天下无敌了。”<br/> 琪亚娜的眼中闪过大片的心疼，她感觉有些累了，但她直到眼前的人比她还要累。<br/> “我们迎来了和平，暂时的。”铿惑抬起头，笑容一如既往。<br/> 琪亚娜打断了铿惑的话：“铿惑，别做傻事。”<br/> 铿惑的眼神复杂，没有回答。这一次，他没有点头。<br/> 哪怕他什么都不说，琪亚娜也能猜到他要做什么。<br/> “琪亚娜，我有必须去做的事。”<br/> 琪亚娜再次打断了铿惑：“我和你一起。”<br/> “不行。”铿惑摇了摇头。<br/>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这一次，琪亚娜用上了铿惑的语气，“我只是告诉你一声。”<br/> 铿惑深吸一口气，抓住琪亚娜的手，琪亚娜却猛地把手缩了回去。<br/> “你得留下，神之键阁只有你才能操纵。”<br/> 琪亚娜的倔强不依不饶：“芽衣也行。”<br/> 铿惑没有丝毫的动摇：”放心，我不会现在就走的。”<br/> “但我也不可能给你机会让你找机会溜走——你要去哪？”<br/> 铿惑默然。<br/> “铿惑，到底发生了什么？”<br/> ……<br/> “祂还在看着我，或者说，正在寻找继续观察我的途径。只要我还在这个世界里，祂就相当于一直有一个可以探入世界的坐标。”<br/> “然后祂会卷土重来，前几天刚发生过的事会再发生一遍。”<br/> “所以呢？”<br/> “我要去阻止它。”<br/> “怎么阻止？”<br/> 铿惑笑了起来：“首先，走到祂的脸上。”<br/> “然后呢？”琪亚娜追问。<br/> 铿惑继续笑：“仰天中指加发Q加3S打碟，问祂一句：你瞅啥。”<br/> 可琪亚娜笑不出来：“我和你一起。”<br/> “……我会回来的。”<br/> “你每一次都这么说。”<br/> “我也每一次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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