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br/> “就行就行！”<br/> “不行！”<br/> “行！”<br/> 休伯利安号上，舰桥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其它地方，心照不宣地对此缄默不语，当作什么都没听到。韦德和德莉莎煞有介事地站在卫星地图前讨论着可能出现的情况和对策，就连丽塔都装作等候命令的样子站在德莉莎身边，目不斜视地盯着卫星地图，时不时地点点头。<br/> 只有铿惑站在舰桥的电梯前，跟那个死命扒着电梯门不撒手的人大眼瞪小眼。<br/> 事情还要从出击名单说起。<br/> 一个小时之前，留守亚空间避难所的布洛妮娅突然发现某个不在出击名单上的人莫名其妙消失了。出于担心，布洛妮娅立刻联络了铿惑说明情况。<br/> 而得知了这一消息后，要不是铿惑猜测那个人可能就藏在休伯利安号里，他险些当场返航。<br/> 这个人原本不在出击名单上，是偷偷溜上休伯利安号的。一开始她还没被发现，可当她估摸着休伯利安号已经飞了有一段距离，很可能不会返航了以后才溜出了藏身点。<br/> 而她一溜出来，立刻就被监控系统发现了。<br/> 时间回到现在。<br/> 此时，琪亚娜的双手双脚都紧紧地夹着电梯门，像一只树獭一样死赖着不走。而众目睽睽之下，铿惑也不好亲自下手扒拉她，只能试图通过语言让琪亚娜撒手。<br/> 铿惑的声音温和了下去，好声好气地劝说着琪亚娜：“你的身体状况还在观察期，现在不宜作战。我们这次去是要作战的，天命总部的人也在场，你现在不好现身，真的！乖，听话，回家……”<br/> “不行！”琪亚娜连脸都贴在电梯门上以增加摩擦力了，可见其决心，“我可以呆在战舰里，但是你一定得带我去！”<br/> “我们又不是去玩儿的！”铿惑的手里擎着一块蛋糕，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声音压低，“乖，听话，给我个面子，我给你蛋糕吃……”<br/> “我也不是去玩儿的！”琪亚娜硬生生顶住了铿惑手中美食的诱惑，连头都没动一下，“我也要跟着去！谁知道你这一去会不会又不见了！”<br/> 琪亚娜的话让铿惑心里一虚，但立刻就被他用强硬的态度掩盖了下去。<br/> “女武神琪亚娜！你这是战场抗命！”铿惑的声音骤然严肃起来，声调猛地拔高。<br/> 谁知琪亚娜根本不为所动：“对！我抗命！我今天就是扒在装甲板上也要一起去！”<br/> 铿惑恐吓着琪亚娜：“有本事你就一直扒着门！你再这样我把电梯门拆下来给你扔回去了啊！”<br/> “扔回去就扔回去！”琪亚娜龇着小虎牙，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冲着铿惑发凶，“那我就在地上跟着跑过来！”<br/> 铿惑这下子是真没辙了，因为琪亚娜是真的有可能会用两条腿跑过来的。而且在三个月以前，她还亲自演示了如何用一双腿跑出圣芙蕾雅学园并穿过半个神州千里寻铿。<br/> 德莉莎虽然装作在和韦德讨论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的样子，实际上一直在关注着电梯那边的变化。见铿惑好像实在说不动琪亚娜，便出声试图缓和一下正逐渐朝奇怪方向滑落的气氛。<br/> “咳咳……”德莉莎的眼神微妙，“铿惑，你……这个事情先放一放。我们现在是来不及返航的，要不……”<br/> 铿惑的目光在琪亚娜身上停留片刻，又在德莉莎身上停留片刻，叹了口气。<br/> “你干嘛啊……”铿惑小声说着，“这次不带你真的是有原因的——行行行，但是你得保证一直呆在休伯利安号里，不许出来，知道吗？”<br/> “知——道——了——”琪亚娜撅着嘴，声音拖得长长的。<br/> 铿惑知道，自己既然肯定拗不过琪亚娜，那干脆就别拗了，老老实实认输最好，这样还有得谈。<br/> 不过好在琪亚娜似乎只是想跟着部队一起走而已，对其它的东西没什么要求，这也让铿惑长舒了一口气。毕竟他怕就怕在到时候琪亚娜突然间加入战局，这会使许多事产生不可预料的变化。<br/> 不过……既然琪亚娜来了，那有些事还是得提前跟她规定好。<br/> ————————————————————————————————————<br/> “大主教，西北方空域出现浮空战舰……”<br/> 奥托打断了这则报告：“让他们过来吧，是我们的援军。”<br/> 说完，奥托转身，向驾驶组下达了启程的指令。<br/> 虽然奥托通过无冕者议会的渠道联系上了铿惑，但这并不归属无冕者议会的管辖范畴。因为归根结底，这是天命自家的失窃案件。<br/> 可如果失窃的东西是第二神之键，那这件事就足以摆上无冕者议会的会议桌。但代价就是，从此以后，第二神之键的归属权将归无冕者议会所共有。<br/> 人类总是难以互相信任，可奥托还是需要至少一个无冕者议会的成员在场，以证实这件事并非天命的自导自演。<br/> 奥托接通了休伯利安号的通讯画面，并将另外两艘浮空战舰的指挥官也一并拉入频道。<br/> “铿惑，前期侦察已经完成，我们需要开个会。”<br/> 铿惑的身影在奥托面前的的3D投影区显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几个老熟人。<br/> 曾归属天命极东支部，菲尼克斯号指挥官凯瑟琳娜，Tyrfing号指挥官格瑞丝。两人在天命总部的那场战斗中毫不犹豫地投降，只有休伯利安号负隅顽抗。<br/> 而今天，竟然能在这看到这两位，铿惑大感意外——正常来说，尽管这两个人临阵投降可得奥托的宽大处理，可也不至于官复原职吧？毕竟这又不是两国交战，而是叛乱一方已经式微，实力差距悬殊的碾压战。<br/> 在这种环境下善待降将，这不是脑子有包吗？这不就是在向其他人表示【没关系你们尽管叛乱，只要临阵投降就没事，不但不杀你，甚至还官复原职】吗？<br/> 这手操作铿惑愣是没看懂，只能归咎于奥托这是诚心恶心自己。<br/> “哇，啧啧啧，老熟人啊。”铿惑笑呵呵地向阔别已久的凯瑟琳娜和格瑞丝打了个招呼，“两位，近来睡得可好啊？”<br/> 面对铿惑的问候，凯瑟琳娜和格瑞丝的脸色就像被烟熏过的墙。铿惑的用语虽然是很平常的打招呼用语，但结合两人以前做的事，总让人觉得阴阳怪气，刻薄得像在脸上刮刀子。<br/> 在天命总部的那场战斗里，格瑞丝和凯瑟琳娜在面对秦澪音的包围圈时未经任何犹豫便选择了投降，让原本的局面瞬间崩塌。<br/> 而除了她们二人，奥托和幽兰黛尔，还有第五个人的3D投影。<br/> “呦，老秦！好久不见。”铿惑的3D投影跟秦澪音勾肩搭背，根本看不出丝毫生疏，“摆着个苦瓜脸干什么？有空来我家整两盅啊？”<br/> 秦澪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直接从铿惑投影的胳膊里穿了出去。<br/> 铿惑并未对秦澪音的反应表示不满，而是扭过头来对奥托问道：“对了，胡查和爱丽丝在你那还好？”<br/> 在天命总部派人偷袭圣芙蕾雅学园掳走琪亚娜的时候，【不灭之刃】部队顺手掳走了爱丽丝和胡查——这也是铿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的地方。掳走爱丽丝可以理解，毕竟她的价值懂的人都懂。可是胡查是怎么回事？他……难道是作为大腿挂件被顺手带走的？<br/> 相较于神色各异但都有些尴尬的其他人，奥托反而最坦然：“很好，两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恢复工作状态了。”<br/> 铿惑对于胡查和爱丽丝转头就在天命总部谋了份差事并不意外，毕竟人总是要吃饭的。而且人家又不是主动投降，而是被掳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br/> 铿惑话锋一转：“那么你刚才所说的前线侦察……得到什么情报了？”<br/> 奥托并未回答，而是示意秦澪音开口。秦澪音手下的【影子】部队是功能有别于【占星塔】的独立情报机构，同时也是天命最顶级的侦察兵培训营。<br/> “规模巨大。”秦澪音打了个响指，在身旁展开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对方占领了天命的废弃研究所，借助那个科研基地的基本构造，不知用什么方法重启了崩坏炉为第二神之键供能。”<br/> 画面倏忽展开，呈现在铿惑面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军事要塞。它整体呈拱形，宛如一个被半埋在土中的巨大蛋壳。它的表面涂着迷彩，若非图片上有特别标注，且视角较低，一眼望去只会觉得那是一片空地。<br/> 同时，数十张图片和能量侦测图并列而出，呈现出一个如铁桶般的防御阵。<br/> 四个覆盖着迷彩的防空炮阵地，密密麻麻埋藏在地表下的不知名能量反应，数十辆不知从何而来的榴弹车，甚至还有八辆导弹车。<br/> 且不论【世界蛇】的部队，光是这些硬件就能让人感觉到胆寒。而最让人不安的是，这显然不是【世界蛇】的全部军事力量，还有许多未来得及探测的部队不知藏在何处。<br/> 就目前披露出的这些炮火，就足以支持一场惨烈异常的硬仗——谁也不知道【世界蛇】有没有足以硬撼浮空战舰的武器，但对方既然敢这么做，那就说明对方心里有底。<br/> 而为了保护第二神之键，这场战役最让人难受的一点就是不能直接用导弹轰。<br/> 从图片上可以看到，一道光柱直插苍穹，在空中展开一道圆形的二维图案。这正是第二神之键正在运行的表现，这说明【世界蛇】已经启动联通量子之海的大门。<br/> 与以往给人的表现不同，秦澪音目光冷峻：“为了得到这份情报，我们牺牲了两支精锐侦察小队，希望这次行动能不辜负她们的牺牲。”<br/> 铿惑沉思片刻，率先提出一个大体框架：“我的建议是，先火力洗地，拔掉他们的防空力量，随后空袭部队进场，尽可能地削弱对方的有生力量。接着地面部队进入战场，尖刀部队撕开口子，突袭第二神之键的所在处，切断对方的能量源，夺取控制枢纽后固守。最后里应外合，以剿灭【世界蛇】部队作为第二优先级战略目标，在保证敌人有生力量被歼灭后再稳妥地把第二神之键转移。”<br/> 中规中矩的打法，并不新颖，却是最符合当前情况的战术。只不过优先打击目标，阵地安排，地面部队路线等等细节还需要讨论。<br/> 而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在他们飞抵南极圈之前，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进行讨论。<br/> 奥托适时地退出战术讨论，将讨论中心留给了几名指挥官。<br/> 奥托并不在意这场战役的过程，因为结果已经注定。<br/> 他并不是想在这次行动里杀死铿惑，但他要看看铿惑是否真的如幽兰黛尔所说的那么强。这关乎他的一个猜测，也关乎后续行动是否能成功。<br/> 一切都在奥托的计划之中，只要铿惑还想着团结全人类，就一定会来插一手。只要铿惑来了，那他就不得不参与战斗。<br/> 不过，铿惑既然带着休伯利安号前来，便已经从侧面稍稍印证了奥托的猜想——铿惑的【强大】很可能是有限制的，离开了神州的铿惑很可能没有那么强大。<br/> 否则，铿惑就应该单枪匹马一个人前来，剿灭所有敌人，而不是选择与自己联手，带着休伯利安号前来。<br/> 圣芙蕾雅学园的力量相较于谈判桌上的其它几位还是太弱小，以至于它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全力以赴。<br/> 奥托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望向图片中直刺天穹的光柱。他知道【世界蛇】在干什么，因为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事。<br/> 他在观察着【世界蛇】，也在观察着铿惑。<br/> 而奥托的身后，幽兰黛尔背靠着墙壁，微微垂下头，目光停留在奥托身上。<br/> 她在观察着奥托。<br/> ……<br/> 两个小时转瞬即逝，在一位前【日珥议会】成员和一位【日珥议会】的战术大师面前，作战计划仿佛是一张早就被敲定的表格，以飞快的速度呈现出它应有的面貌。<br/> 正面主攻部队的安置，空袭波次与频率，需要额外侦察的地点，地面部队的人员安排以及种种复杂的作战条件推测像是不用思考一样从两人口中吐出。<br/> 没有争执，因为在紧迫的时间面前没有争执的余地。当两人的意见出现不合时，总会有一方立刻放弃，以争取时间。<br/> 蠢人总是各有各的蠢法，优秀的人却往往优秀得千篇一律。战术也同样如此，最优解往往只有一个。在最终目的都是用最快速度攻占目标地点且保护目标物体的前提下，两人的许多思路都不谋而合。<br/> 在这个过程中，【逆熵】和神州显然也接到了消息，传递来对此事表示高度关注的消息。<br/> 一时间，尽管这算是无冕者议会之外的军事活动，却同时得到了整个议会的关注。神州表示愿意提供精准的远程打击，并保证会在不破坏第二神之键的前提下造成尽可能大的火力覆盖面积；【逆熵】表示愿意提供电子信息作战上面的技术，希望天命能够共享网络频道，以便在攻入控制中枢时攻占对方的控制系统。<br/> 这不是国际主义精神，而是想要分一杯羹的借口。可归根结底，第二神之键原本就是天命的财产，而且这次行动中也是天命出力最大，哪怕其它几个组织插了一脚，天命依旧会得到大部分战果。<br/> 不过，其他几个组织也并未想着能够平分第二神之键，只是要得到一张关于如何划分第二神之键这个蛋糕的入场券。<br/> 四艘浮空战舰在空中卷起空气涡流，一路破开猛烈的罡风，向着严阵以待的【世界蛇】飞去。<br/> 片刻后，休伯利安号偏离了与天命浮空战舰同行的航道，向着预定的伏击地点飞去。<br/> 距离作战开始，还有两个小时。<br/> 而孤零零的【世界蛇】，将额外面对两个不在计划之中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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