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的怒吼声响彻云霄：“这啥玩意啊！世界蛇能不能整点儿阳间的活儿！”<br/> 远方的天空中，拖曳着尾烟的导弹向着世界蛇的基地飞来，却在半空中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高速战斗机在空中莫名其妙地爆炸，只留下一团团壮烈的火花；地面部队被世界蛇早有准备的火力覆盖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深入战线。<br/> 深入世界蛇基地的幽兰黛尔已经失去联络，基地内外仿佛是两个空间，任何信号都无法传输。唯独幽兰黛尔一马当先冲入敌阵，视那层层空间壁障如无物，单人撕裂开世界蛇的地面防线。但是这毫无用处，因为其他人被阻拦在这层空间迷宫之外，根本进不去。<br/> 反倒是世界蛇那边，炮火轰鸣，战术机甲仿佛不要钱一样疯狂地向外涌来。硬生生在天命方的高空火力无法生效的前提下，把地面部队阻挡在外。<br/> 防空炮的炮口不断地喷涌着火舌，子弹串成的铁链在整片天空中来回扫荡。<br/> 这一切，还要从进攻开始时说起。<br/> 神州的远程导弹不负众望，跨越半个地球直飞南极。所有人都对神州的远程火力充满信心，因为它是这个世界上在远程导弹技术方面最强大的国家。<br/> 无论是火力还是精准度，都不会有人质疑神州。<br/> 可是导弹消失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br/> 进攻计划在一开始就遭到了挫败，世界蛇的火力和战术机甲像是从阴间冒出来的一样，充满了超出当前人类社会认知水平的武器。<br/> 现在，空袭计划失败，远程洗地导弹莫名消失，敌人源源不断，幽兰黛尔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后了无音讯。开战已经一个小时过去，局势却僵持住了。<br/> 如果再加上世界蛇只要坚持到第二神之键完全打开量子之海的大门就算胜利，可以说局面是一边倒。<br/> ……<br/> 此刻，休伯利安号上，铿惑正和秦澪音的投影争执不断。<br/> “可是为什么【光】能进去？”铿惑反问一句，“若是创造了空间的不连续性阻隔物质的进入，那为什么光子可以进入？光线是怎么进去的？”<br/> 秦澪音据理力争：“但是现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这一点，还有别的解释吗？”<br/> 韦德的眉头一皱，这确实是一个盲点。若是顺着这条线索思考，那……<br/> “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韦德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我们在和幻影战斗……这层空间迷宫应该至少具有两个功能。第一个就是阻隔内外空间以防御外部的动能武器，第二个……应该就是超大范围的光学迷彩。”<br/> “也就是说，我们看到的敌人其实不是敌人，是世界蛇让我们看到的幻象——但是真正的敌人同时也在里面开炮，再加上我们无法靠近，所以没有人发现异样，但是我们没法捕捉到敌人阵地的确切位置。”<br/> 对此，铿惑并没有否否定，可还是抓住了那一个点不放：“可是为什么我们的空间探测器没有发现异常的空间波动？如果他们真的利用不连续空间断层制造了一个空间迷宫，我们为什么一点儿都探测不到？”<br/> “幽兰黛尔可能知道答案，因为她在里面。”与此同时，韦德仿佛未卜先知般抓住了铿惑的胳膊，“但是里面情况未知，你不能去。”<br/> 铿惑盯着韦德，沉默不语。<br/> 韦德松开手，神情严肃：“你是指挥官，你想干什么？现在的情况，即使是真的用核弹也解决不了，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的那个防御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核弹也和其它的弹道导弹一样不起作用，那我们就相当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计划实施了！”<br/> “所以我更得去。”铿惑深吸一口气，转向秦澪音的3D投影，“幽兰黛尔为什么能进入【世界蛇】的防线？是那层防线挡不住地面的人？还是敌人特意把她放进去了？亦或是幽兰黛尔本身的某种特殊性让她无视了那层防御系统？没人知道。”<br/> “所以你准备作为一个指挥官，闯入敌阵？”秦澪音斜了铿惑一眼，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行，那你去，之后休伯利安号由我接手指挥。”<br/> “醒醒，白天了。”铿惑善意地提醒道，转头面向韦德，“休伯利安号接下来由你指挥。”<br/> 韦德的眉毛挑了挑，他万万没想到铿惑会提出这种建议。<br/> 自始至终，韦德从未表示过他懂得指挥浮空战舰的作战。这可是一门大学问，并不是随便抓来一个人就能干的。<br/> 可是现在德莉莎正在地面指挥地面部队作战，同时也是保证地面阵线不被冲破的战术核心，她不可能离开地面部队回来指挥全局。<br/> 也许韦德是现在唯一的人选，可是……就算是让驾驶组自行作战都比让一个毫无经验的人上来指挥要强。<br/> “我不会。”韦德下意识地说道。<br/> “你能的。”铿惑拍了拍韦德的肩膀，与他错身而过。<br/> 韦德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br/> ……<br/> 铿惑的身影在空降口出现，与此同时，秦澪音的私人频道也接通了过来：“喂喂，你该不会真的要去吧？”<br/> “我当然要去。”铿惑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军事要塞，“幽兰黛尔可能是想作为尖兵在敌人内部进行破坏，从而打乱他们的指挥系统。但她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我们现在需要破局，难道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br/> 秦澪音沉默片刻，她确实没有破局之法。<br/> 世界蛇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的未知技术根本无从理解，她甚至不知道那些消失的导弹究竟是被转移了还是真的消失了。<br/> 在这种情况下，撤退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幽兰黛尔一马当先冲了进去，他们难道还能把幽兰黛尔留在这儿？<br/> “所以我更得去。”铿惑挥挥手给自己加上一层挡风的防护盾，以免让风声盖过自己说话的声音，“放心，我对这个东西大概有一个猜测了，我会跟幽兰黛尔汇合，从内部解除这层屏障。”<br/> 说完，铿惑便挂断通讯，嘴角浮起一丝苦笑。<br/> “凯文……你就不能整点阳间的活儿？”<br/> “你闹得这么大……我们怎么演下去？”<br/> 那个如蛋壳般透明的防御范围，以人类当前的技术水平无法突破，更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其进行观测和解析，但这不代表铿惑就不能。<br/> 他的眼是由金丹催生的天眼，乃是五神通中的一种。他可以看到人类肉眼不可视的能量，空间，因果线，引力，同样也可以看到那个蛋壳般的防御范围。<br/>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空间迷宫或空间隔断。<br/> 那是量子之海。<br/> 试想一下，如果现实世界是一个沉在量子之海中的塑料水球，那么当外面的某个东西试图戳进水球内部时，会发生什么？<br/> 塑料外皮会发生形变，深深地陷进去，受力区域会被拉长，变薄，最后破裂。<br/> 这就是那个【蛋壳】。<br/> ————————————————————————————————————<br/> 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那团光芒耀眼如太阳。数不尽的黑影从黑暗中跑出，如同追寻着血肉气味的丧尸，追赶着那团光的脚步。<br/> 幽兰黛尔的身体如同一支利箭，贴地飞行。背后喷射口中放射出的伽马粒子流将所过之处的冰雪尽皆融化，留下一条笔直的路径。<br/>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地方的诡异，但这个【蛋壳】的内部告诉她，还不够。<br/>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这个地方多久了，从她踏入那个界限开始，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全都是静默。<br/> 到处都是如死一般的静默。<br/> 没有通讯信号，没有光，没有人，什么都没有。<br/> 这个军事基地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而黑暗之中只有空荡荡的冻土。<br/> 幽兰黛尔在这半天所寻找到的一切全都是冰冷的机械。它们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木然地重复着【装填】-【开火】-【装填】的循环。<br/> 而地面之下，偶尔会有仿佛最简单的集合体组成的人形物体钻出，体表是简单的纯色，除了覆盖面最大的黑色外，就只有红蓝黄三色中的一种。它们无穷无尽，仿佛是从大地里生长出来的。哪怕幽兰黛尔将它们摧毁殆尽，也没有一个世界蛇的人来阻止她的行为。<br/> 到后来，幽兰黛尔已经不想管它们了。<br/> 按照幽兰黛尔的估算，她已经沿着直线飞行了数公里远，可还是没有看到边界，更别提找到敌人的基地建筑。她好像踏进了彭罗斯阶梯，一遍一遍地在原地绕圈圈。<br/> 幽兰黛尔感到一阵烦躁，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奇怪之处，也察觉到了这里与量子之海环境十分类似。由此，她才决定单兵突入，尝试强行关闭第二神之键。<br/> 她知道此行的危险，在行动前也向旗舰报告过。<br/> 若是这块类量子之海空间继续膨胀，扩大，也许就会像水球一样爆裂，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屏障会被打破。到时候，这块空间就不是一处【囊肿】这么简单了，而是陷入恶性循环，不断扩大的恶性肿瘤，正如南极上空的那个臭氧空洞。<br/> 她比任何人都先察觉到世界蛇的奇怪之处，可那个时候她已经踏入了这片空间，根本无法联系上外界。而且她也万万没料到这里面会是一团漆黑，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通讯信号瞬间归零，即使往回走也无法回到原本的地方，像被关在了一个小小的胶囊中。<br/> “不行……”幽兰黛尔扭头看向身后追赶着的诡异立方体人形，倏忽回身，站在地面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只能试着强行破局……”<br/> 幽兰黛尔怀疑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环绕，永无尽头。她本可以尝试着用自己来自圣剑或苏的力量破除这个空间牢笼，可她不敢确定这个举动是否也会破坏那层隔离着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薄膜。<br/> 可现在，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幽兰黛尔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等下去了。她有意识地调动起圣剑幽兰黛尔的力量，决心斩开这片空间。<br/> 她不知道这片空间之外是什么，可能是无尽的虚空，可能是量子之海深处，但她别无选择。<br/> 湛蓝的光辉骤然以数百倍的程度提升，刹那间几乎照亮了这片空间的所有土地。七个不同颜色的符号自幽兰黛尔的身边浮起，以她为轴心飞速旋转。<br/> 突然间，那七道不同颜色的光同时停滞在半空，仿佛找到了各自的方向。随后，七道光向着四周暴射而出，狠狠地砸进了地面，凝固成了色彩各异的宝石。<br/> 无数线条从宝石中蔓延出来，眨眼间组成一个圆圈。直刺天穹的光幕从线条中升起，像一道极光，把那些追逐而来的诡异人形与幽兰黛尔关在了一起。<br/> 幽兰黛尔神情冷峻，哪怕那些人形已经快要追到她面前也毫不动摇。她低着头，左手在骑枪的枪身上缓缓抚过。随着她的抚摸，长枪表面无数的蓄能槽也依次充满，满涨得几乎要碎开。<br/> 这些能量哪怕没有放出，也足以让这块建立于数学和运算能力的空间无法承受其猛增的数据量。一时间，地动山摇，地面开裂，黑色的天空仿佛破碎的玻璃，在晃动中逐渐蔓延出冰裂纹般的痕迹，似乎马上就要碎裂。<br/> 突然间，铿惑微弱的厉喝声如飘渺云烟，仿佛穿越过千山万水而来。<br/> “斩！”<br/> 幽兰黛尔觉得自己跟铿惑很可能命中犯冲。<br/> 就在黑暗即将破碎的刹那，一个人影自天空坠落。他手中的剑如开天辟地的第一抹微光，将整个黑暗的世界一分为二。<br/> 笼罩着一切的黑暗瞬间破碎，轰隆的炮火声和机械的嗡鸣声再度传入幽兰黛尔的耳朵，险些把她震聋。<br/> “呦！呆鹅，你在这儿啊？”铿惑拍了拍身上的灰，随手挥出一道剑光，将近处的防空炮台一分为二，“我说你怎么一进来就没影儿了，这个地方确实够古怪的……”<br/> “闪开！”幽兰黛尔咬牙切齿地瞪着铿惑，她积攒的能量已经快要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了。<br/> 若是在平常，她还可以缓缓散去这些能量。可现在她正位于战场中央，哪有时间给她慢慢疏散？<br/> 铿惑显然也发现了幽兰黛尔身上已经聚集起的巨大能量，忙不迭地往她身后一指：“打那儿！”<br/> 幽兰黛尔感觉自己已经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长枪，如果再勉力维持下去，恐怕这些能量灰像洪水一样炸得到处都是。她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手臂颤抖着，力从地起，拧身回刺，长枪险些脱手而出。<br/> 一道通天彻地的刺击凭空浮现在空气中，以它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br/> 空间仿佛被出水口吞噬的水流，空间旋转着向刺击的中心拧去。肉眼可见的空间错位纠缠在一起，汹涌狂暴如要把这块空间拧成一根麻绳。<br/> 大地翻卷，就连两侧的防空炮台都被殃及池鱼，攻击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扭曲纠缠在一起。<br/> 而刺击的尽头，那座被改装成军事要塞的研究基地被洞穿出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呈现出了诡异的姿态。被刺击穿过的部分仿佛漩涡的中心，周围的钢铁似在流动中被冻结的水流，拧成了一股。<br/> 而那贯穿伤之后，空间扭曲依然在继续，没人知道它会延伸出多长的距离。刚才铿惑的那一剑跟这一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br/> “这招不错诶！”铿惑对幽兰黛尔的这一枪大加赞叹，“上次怎么没见你用过？”<br/> 幽兰黛尔瞪了铿惑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阴影的缘故，她一看到铿惑就觉得脚底发痒。<br/> 战场之上，外部的【蛋壳】依旧存在，【蛋壳】与内部之间的空间陷阱也只是被破掉了两个。但这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内部，却已经混进了两个入侵者。<br/> 外面，世界蛇的战术机甲从空气中凭空出现，就连炮火也是直接出现在【蛋壳】之外。<br/> 而内部……除了那些根本没在开火的，如摆设一般的防空炮，什么都没有。<br/> “基地里好安静啊，也没有世界蛇的人……”铿惑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幽兰黛尔，不要停下来啊！只要向前走，道路就会一直延伸！”<br/> 幽兰黛尔莫名其妙地瞥了铿惑一眼，完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大概推断出他好像是在鼓励自己。<br/> 【莫名其妙。】<br/> 与其费心思搞明白铿惑在讲什么，她更愿意思考其它的问题。<br/> 世界蛇的部队呢？<br/> 他们的炮兵阵地呢？<br/> 外面的火力覆盖究竟是从哪来的？她千辛万苦杀进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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