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突破了【火力胶囊】的防线，进入基地内部了。”指挥室里，渡鸦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盯着灰蛇的背影，“能不能快点结束？这场戏真的很无聊。”<br/> “这是尊主的意思。”灰蛇不为所动。<br/> 这个基地的防御系统是超出了现代人类社会理解的，但同样，对面也有两个超出了现代社会理解的人。<br/> 门边，渡鸦的眉头皱得紧巴巴的：“我不明白，我们究竟在跟谁合作？天命？还是铿惑？”<br/> “我们会与胜利者合作，若是连这点小场面都无法解决，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灰蛇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基地中，这里除了他和渡鸦，再也没有一个人，“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打开第三道安全锁，【泄洪】。”<br/> “对了，渡鸦。”灰蛇突然回过头，“如果一个高级干部都没有出现，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对劲？”<br/> 渡鸦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警惕地看了灰蛇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监控画面上的人，赶在灰蛇的下一句话出口之前飞速撤出房间关上了门。<br/> 灰蛇并未对渡鸦的反应感到不满，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监控屏幕。许久，他的手指才落到操控面板上，输入了一串字符。<br/> ————————————————————————————————————<br/> “这里问题很大。”铿惑站在幽兰黛尔身边，却没有急着进攻，“从外面到这里，一共穿过了三层具有不同性质的空间，最外面一层是现实世界，中间一层是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夹缝，我原本以为第三层应该是量子之海内部，而这……”<br/> “这不是量子之海。”不用铿惑解释，幽兰黛尔也发现了不寻常，“他们只是用什么东西把最里面的空间围起来了？”<br/> 铿惑点了点头，不知可否：“不用管那么多，找到第二神之键，关闭它，把这个空间囊肿关上，就万事大吉了。”<br/> 幽兰黛尔跟在铿惑身后，向着那个被扭曲的前研究所飞驰而去。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仿佛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仓库。她忍不住回头向外面看去，外面的天空依旧是被炮火覆盖，时不时炸开一道烟花的场景。<br/> 可那些炮弹如无根之水，都是凭空从空气中飞出。<br/> “铿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幽兰黛尔低声问道。<br/> “胶着，而且世界蛇展现出的技术我们既无法分析也不知道原理，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输。”铿惑保持着低空飞行的姿态，同时也没有忽略对周围的警惕，“你又断了联系，外面怀疑你被世界蛇放逐进了量子之海，正在讨论要不要撤退。”<br/> “哈？”幽兰黛尔一愣，她没想到外面竟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可是明明只是僵持阶段……”<br/> “看不见终点的僵持对战争双方来说都是输，现在的僵持也只是暂时的而已。”铿惑眉头紧锁，“我们本来就失了先手，再加上对方的情况未知，所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提前认输尽早回家收拾整理准备下次战斗，总比在现场死磕到弹尽粮绝的好。”<br/> “不能撤退！”幽兰黛尔突然急切地喊了起来，“那层空间壁障实际上是……”<br/> “是量子之海，我知道。”铿惑叹了口气，“一旦那层壁破裂，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之前的桥梁就会打通，两种数学规则的冲突会导致现实世界的数学规则崩溃，进而导致物理规则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不断蔓延，最终……可能会导致整个世界被量子之海吞噬。”<br/> “那你进来干什么”幽兰黛尔大声问道。<br/> 铿惑瞪了幽兰黛尔一眼：“所以我才进来！要不是你陷进来了，现在外面早撤退了！就你拖后腿！”<br/> 幽兰黛尔反瞪了回去：“不能撤退！”<br/> 铿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所以我才进来了！你脑子发梗听不懂吗！”<br/> 幽兰黛尔哑然，莫名地感到些许不好意思来。<br/> 外面考虑到战局趋势和战损，确实有考虑撤退的可能。可铿惑既然进来了，就说明他是要帮自己尽快解决第二神之键的问题。<br/> 总之……也可以理解为对方是不想让自己被抛下才进来的，这让从未拖过别人后腿的幽兰黛尔有些尴尬。<br/> “那敌人的炮兵阵地到底在哪？”<br/> “你刚刚不是已经见过了吗？”铿惑对幽兰黛尔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br/> “我见过？”幽兰黛尔一愣，立刻就明白了铿惑的意思，“之前那个黑漆漆的空间囊？”<br/> “我猜就是这样。”铿惑耸了耸肩，警惕地在基地门前落地，“当然，也有可能那些都是我们射出去的炮弹，被他们通过矢量空间技术原数奉还——但对方的弹药与我们的规格不一样，所以这条不太可能。”<br/> “我有一个猜测，对方的炮兵阵地其实就是我们刚刚被困的那种空间囊，他们不知通过上面办法，让他们的火力可以穿过空间囊的外壁——就像细胞与血液进行物质交换一样——而我们则会被那层空间壁挡住。”<br/> “哪怕有人像你我一样强行闯破第一层【蛋壳】，就会进入第二层防御系统，就是之前我们被困的那中空间囊。那种空间囊后面，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br/> 整个基地的中央是一个犹如导弹发射井的竖井，但铿惑并不打算从那里进入地下。<br/> 幽兰黛尔刚才的那一击确实影响了这附近的空间稳定性，再加上这是第二神之键运行时制造的空间通道，任何大当量能量的爆发都有可能直接让这道光柱失衡，从而让那个打开了一半的空间大门进入失衡引发的连锁崩溃状态。<br/> 因此，铿惑得想个办法，尽量动静小地避开敌人进去。<br/> 被扭曲的基地已经在应力作用下脆成了一张纸，铿惑什么都没干，整座基地便轰然倒塌。基地已经因为空间扭曲与世界的自发空间修复折磨得脆弱不堪，哪怕铿惑只是看着，只要风吹得大一点也会塌。<br/> “下面。”幽兰黛尔抬头望向那道光柱，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它起源于地下，“我们必须快点，如果它打开了……会有大量量子之影出现。”<br/> “量子之影？”铿惑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什么东西？”<br/> “你不知道？”幽兰黛尔惊讶了一下，甚至于重复了一遍以确认自己没听错，“你不知道？”<br/> 铿惑沉默片刻：“……这种全天下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br/> “呃……不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我以为你知道而已……”幽兰黛尔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废墟，“你先把这里清理好，现在的要务是关闭第二神之键，其它的可以路上说。”<br/> 铿惑也知道现在什么事最重要，他手上可没停着。<br/> 虽然他们知道下面就是目标，可他们也不能直接把它炸毁。<br/> 这里是前科研基地，铿惑已经从奥托那里拿到了它以前是工程图纸，大概知道了它的地下结构是什么样子的。虽然世界蛇可能对它进行了改造，但铿惑只需要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有多深就可以了。<br/> 土遁阵法即刻生成，将两人包围在中间。光华淡去，两人已没入土中，如坠入沼泽般飞速向下沉去。<br/> “你刚才说的量子之影是什么？”铿惑问着刚才的话题。<br/> “大主教以前也用第二神之键进行过实验，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幽兰黛尔的话说了一半，却停顿了片刻，“……第二神之键架起量子之海的桥梁后，便会有大量【量子之影】出现。它们形似崩坏兽，但呈半透明，看起来就想果冻一样——如果视线停留在它们的表面，能看到像星空一样的图案……”<br/> “就像……”幽兰黛尔皱了皱眉头，“像它们只是纸上剪出来的一个洞，而你可以透过这个洞看到纸背后的星空……”<br/> “很强吗？”一听到这个形容，铿惑不由得想起了在天穹市时遇到的那个不知名怪物。<br/> 那还是世界蛇正在天穹市进行人体实验的时候，丽塔和琪亚娜一起向神城医药的顶层突袭。而一个奇形怪状的怪物突然出现，拦住了丽塔。<br/> 那个时候，铿惑一眼就看出来这个怪物来自于世界之外，于是用权限狗之力直接把它打回了量子之海。<br/> 而现在，幽兰黛尔说这个东西是【量子之影】……<br/> 铿惑正想朝幽兰黛尔再问点关于这个东西的事情，但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和骤然拔高的能量指数却打断了铿惑的话。<br/> 两人不约而同地进入了战斗状态，可还没等他们摆好架势，无匹的爆炸就发生在了两人的面前。<br/> 几乎相当于洲际导弹的当量在距离两人数百米的地下炸开，热量和动能穿过土壤激射而出，他们身边的冻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若非铿惑反应快立刻终止了土遁改以水元素的流动之形偏引开能量，两人恐怕会被这股爆炸直接掀飞到天上去。<br/> 饶是如此，如此猛烈且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是让铿惑吃了一壶。眼前的黑暗被瞬间撕开，大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周围的土壤尽皆融化成浆。<br/> 铿惑和幽兰黛尔心知不妙，顶着岩浆飞出，立刻脱离了土层。可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东西，却大大出乎了两人的预料。<br/> 幽兰黛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巨大的空洞，甚至不知道此时该作何感想：“这……这是……”<br/> “没错，这是……”眼前出现的东西显然也超出了铿惑的预料，让他不由自主地也愣住了。<br/> “怎么办？”幽兰黛尔握紧了手中的骑枪。<br/> “还能怎么办？”铿惑苦笑着，“我们都上当了……量子之海的大门早就打开了……这是个陷阱。”<br/> 呈现在铿惑和幽兰黛尔面前的，是几乎把所有空间都占满的怪物群。<br/> 它们趴伏在深井的墙壁上，一层叠一层，犹如鳞甲的甲片，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但是铿惑敢肯定，这些怪物根本用不着呼吸，它们体表的起伏应该是出于别的原因。<br/> 而此时，虽然他们依旧位于一个深井中，可铿惑敢肯定这必然不是那个科研基地的深井。<br/> 因为它太大了。<br/> 百米直径，突兀嶙峋的井壁在四周向上下延伸，一直延伸到归于一个小小的点都未能看到尽头。<br/> 铿惑心中蓦然生出一股错觉，这个深井似乎向上无限高，向下无限深，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所有的物理规则与空间在此刻都被打乱。<br/> 这里是所有【可能性】的汇集之所，现实世界的数学规律在这里只是一种【可能性】。<br/> 这里是，量子之海。<br/> ————————————————————————————————————<br/> “检测到巨大的空间不稳定爆发！”<br/> “探测到量子之海能量特征！大门打开了！”<br/> “大门稳定性正在下降！大量能量正在【门】的另一侧汇集……勘测到不明能量信号！”<br/> 占据在一瞬间扭转了，世界蛇以一己之力，不但顶住了天命的进攻，防御住了神州的远程打击，甚至连让逆熵进行电子入侵的端口都没有找到。<br/> 而现在，第二神之键锁投影的那道【门】打开了。<br/> “不明能量信号数量正在飞速增加！数量超过1000……超过2000了！”<br/> “大主教！请下达命令！”<br/> 天命的浮空战舰内，大量的数据和新探测信号一齐涌现。<br/> 奥托并未被突然出现的大量信息冲昏头脑，而是冷静地站在指挥台前，静静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事。<br/> “防线后移三千米，释放无人机部队，组成包围圈，务必将所有量子之影斩杀于此。”<br/> 下面的人还没弄明白什么是【量子之影】，但下一秒，天空中的巨大传送门便出现了新的变化。<br/> 汹涌得仿佛要炸开的巨大能量不断从【门】的另一侧冲击着，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之下，【门】发生了形态上的变化。从最开始的圆形二维图像开始逐渐鼓胀，变形，最后膨胀为犹如巨人之眼的立体形状。<br/> 仿佛早已注定，一只未曾有人见过的怪物从那只巨人之眼中探出头来，从空中落下。<br/> 那道大门，那个巨人之眼，破裂了，犹如一个被戳了一下的水泡。<br/> 随后，仿佛接收到了一个信号，数不尽的，密密麻麻的，如同蝗灾一样的虚影从巨人之眼中飞出。一时间，犹如一只深色的触手，亦如自天而落的长河，向着所有有人的地方涌来。<br/> 一只接一只，头顶着头，肩撞着肩，像一盒被倾倒的积木，瀑布般涌了出来。<br/> 数不尽的，数不尽的。<br/> 而天空中的那道缝隙并没有停下，它两侧的尖角还在不断扩大，不断延伸。<br/> 犹如被一张从中撕开的锦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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