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主教，属下告退。”<br/> 随着书房的门合拢，前来报告兵工厂近日原料紧缺问题的工厂负责人消失在了【奥托】的视野中。<br/> 【奥托】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正在倾听某人的声音。片刻后，他站起身，推开书房的暗门，进入了最里面的密室。<br/> 通道长而狭窄，向斜下方通行二三十米才抵达另一个门前。这里原本是奥托用于研究某些保密度极高的事项时才会进入的房间，拥有极高的反监听与反入侵等级。现在，它依旧坚守岗位，主人却已经换了一个。<br/> 通道后的大厅空旷如一个小型广场，半空中却漂浮着大量的光屏投影。而那投影中央，一个人正静静沉思，似乎并没有发现有人进入。<br/> 爱酱的投影有气无力地靠在搜索面板上：“老板……这个真没有，爱酱已经把数据库翻了两遍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啊……”<br/> “知道了，退下吧。”铿惑的眼神波澜不惊，似乎已经习惯了爱酱的这个答案。<br/> 铿惑原本以为自己能在奥托留下的东西里找到那个情报，可他已经把所有情报都检索了个遍，却还是没找到他想找到的东西。<br/> 【难道是奥托隐藏起来了？没理由啊……或者说，他故意这么做，是想引我用他留下的那个密钥？】<br/> 由虚空万藏拟态而成的【奥托】缓步走到铿惑身后十步处停下，却并未出声，而是等着那个人思考完毕。<br/> 半晌，铿惑才转过身来，把审视的目光放到了虚空万藏的身上。<br/> “尊敬的先行者，天命旗下的四家军火公司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货源紧缺，原因在于原料的紧俏。近来战事频繁，金属价格一路上涨。虽然现在的钢材主要来源于废钢回收，但我们对于金属的需求总量也提高了不少。”<br/> “嗯。”铿惑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放到了面前的全息地图上，“北非和澳大利亚的矿场情况如何？”<br/> “北非和澳大利亚的矿场保存情况均较好，但北非的劳动力数量不足，而澳大利亚虽然也是劳动力不足……但原因不同。”<br/> 铿惑挑了挑眉毛，沉思片刻：“一个是死人太多，一个是没人愿意去，是吗？”<br/> 虚空万藏谦逊地低下头：“正是。”<br/> 同样是矿石产区，北非地区因为军事力量的不足，在【大崩坏】中人口锐减，矿场荒废。<br/> 而澳大利亚的矿场，则是因为位置偏僻，如果发生崩坏事件连逃都没有地方逃，因此人们不愿意去那里工作——无论开再高的工资。<br/> “澳大利亚的矿场还是在天命旗下，是吗？”<br/> “是的，先行者大人。”<br/> 铿惑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下达了命令：“派遣三支女武神小队和一支机械化部队驻守，招人。如果还是招不到，就从居民区调部队过去驻守。”<br/> 若是居民发现原本以为安全的居住区因为军队数量的减少而不再安全，那他们自然会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居住。<br/> 澳大利亚目前已探明的铁矿石资源90%集中在西澳地区，分布于皮尔巴拉和中西部。这两个地方的人口相较于东海岸和东南海岸较少，再加上【大崩坏】的影响，不少人选择向人口稠密的东海岸迁徙。<br/> 【大崩坏】过后，大都市因为军事力量的强大而幸存，遭殃的多是分布广而稀的小城镇。因此，人口不断地向大城市迁徙，并在大城市周边重新组成小城镇。<br/> 如天上的繁星，无数伴星聚拢在主星的周围，形成了一张网络。<br/> 因为人口的集中，这些大都市的工业力量反而得到了爆发式的增长，同时也让部队的利用率得到了提高。<br/> 谁说人类在灾难面前束手无策的？人类总是能在灾难面前找到活下去的方法。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安排，人们就能找到安居之所和行之有效的新生存途径。<br/> 这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无数个个体的本能汇集在一起，就形成了群体的智慧。<br/> 而这种群聚式都市，便是这种智慧的体现之一。<br/> 这种现象出现在世界各地，不仅仅是澳大利亚。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神州的六座主要要塞都市。<br/> 天穹市，淮江市，南苑城，上京，西岭市，千秋城。神州的这六座要塞都市同时也是铿惑建设的亚空间避难所的原型，它们周围已经蜂拥了一圈新建的小城镇，由神州的军队保护。<br/> 群聚式都市之外的地方已经成为了危险地区，许多物资暂时无法回收。这确实使群聚式都市在短时间内迎来了一波物资紧缺，但有弊自然也有利。<br/> 原本分散在整个省区的人才全部集中到了一个城市周围，再加上资源的高度集中，由国家机器掌控下的工业已经不能用雨后春笋来形容，而应该用法老之蛇来形容。<br/> 虚空万藏的表情控制得很好，并未让人感觉到他的为难，但话听起来却不是这个意思：“先行者大人，人口迁徙所涉及的事务太多，短时间内不可能见效。”<br/> “但是你有办法做到，不是吗？”铿惑微微转过头，把冰冷的视线落到了虚空万藏的身上，“转移部分人口，允诺工人和其家属的安全，高额的工资，优先配给的特殊物资……你有很多办法。短时间内确实不能见效，但他们会自己选择。”<br/> 虚空万藏微微颔首：“是，先行者大人。”<br/> “你跟在奥托身边五百年了，我相信你很了解他，也很了解他是如何运转天命的。我希望你能扮演好他。”铿惑挥了挥手，将面前的卫星云图散去，“但你也该明白，有些东西该扮演，有些不能。”<br/> “那是自然。”虚空万藏完全没有一丁点被威胁的自觉，反而甘之若饴，“您是我目前最高权限的持有者，您的意志就是我的愿望。我是您忠诚的仆人……”<br/> 铿惑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虚空万藏的彩虹屁：“还有什么事吗？”<br/> 虚空万藏停顿片刻：“凯文先生想要见您。”<br/> “知道了，退下吧。”铿惑挥了挥手，身影渐渐消失在这个密室之中。<br/> ————————————————————————————————————<br/> 铿惑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这么烦躁的，可是看到虚空万藏那张和奥托一模一样的脸，他就有种想捶他的冲动。<br/> 【他】是不会这样的，他会挺直腰板，哪怕脚下是千仞悬崖，万丈深渊，也处之泰然，荣辱不惊。而虚空万藏……让铿惑产生了一股浓浓的违和感。<br/> 铿惑从奥托那里拿到了虚空万藏的最高权限，本应交给凯文使用，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可至少到目前为止，权限还未完成交接。<br/> 凯文在量子之海中推动量子之海的潮汐向主世界的大门涌来，而铿惑则趁着这段时间夺取天命的控制权。<br/> 在一切结束之后，天命便成了铿惑的囊中之物，再利用虚空万藏伪造出【奥托】，维持住天命的运转。<br/> 奥托说得很对，他是会死的，但大主教不会。<br/> 天命需要一个领导者，一个能压服所有人的暴君。奥托不仅仅是一个象征，更是天命的运转核心，仿佛植物的主茎，所有根系都维系在他身上。<br/> 铿惑确实可以以一个篡夺者之姿坐稳大主教的位置，但他若是想成为真正的大主教，还需要很长时间——但铿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br/> 更何况铿惑不想成为下一个大主教。<br/> 因此，让【虚空万藏】就成了节省这段时间最好的选择。<br/> 【虚空万藏】与奥托相处了五百年，对奥托的一切都无比熟悉。由虚空万藏来假扮奥托再适合不过，并且铿惑和凯文的手上也有能限制虚空万藏的东西，双重保险之下，不怕这个有自我意识的神之键翻出什么风浪。<br/> 而在此之上，凯文手握最高权限，而铿惑则掌握解构【灵魂】的方法，这两个人任意一个都能让虚空万藏灰飞烟灭，自然也是不怕。<br/> 更何况，虚空万藏本就是前文明纪元制造出的的神之键，【消灭崩坏】和【不得伤害人类】是写在虚空万藏底层命令库的最基本原则，对于虚空万藏来说是不可违背的【真理】。<br/> ……<br/> 铿惑在去见凯文之前，在天命总部的室外稍稍逗留了一会儿。他看着正在重建的天命总部，这本应是欣欣向荣的景象，但他心里却有些沉重。<br/> 他其实很担心在三个月之前被掳走的爱丽丝，胡查还有时雨绮罗。怀特是【占星塔】的间谍，这一点他后来知道了。不过他无法对此做出评价，毕竟各为其职而已。<br/> 他没有怪罪心宿二，只是把这一切当作未曾发生过。<br/> 温蒂在天命之战中被琪亚娜取走了渴望宝石，随后被姬子注射了【HSN-B46】，就目前来看状态稳定。铿惑也和世界蛇那边打过招呼，世界蛇愿意提供人体细胞与崩坏感染细胞共生的关键技术。<br/> 温蒂的命至少是有可能保住了，而且按照预计的治疗计划，她甚至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br/> 爱丽丝被掳走完全是因为她的价值，因此她在天命总部呆得也很好，不但没有生命危险，反而活得挺滋润的。<br/> 至于胡查……<br/> 铿惑叹了口气。<br/> 铿惑一开始还担心胡查的消失是因为胡查也是间谍，可后来才知道了一个让他哭笑不得的答案——那天胡查是奋勇保护爱丽丝，抱住爱丽丝的大腿被打昏过去都不松手，【不灭之刃】无奈之下才把他也带走的。<br/> 更何况胡查名义上还是极东支部的精炼厂负责人，职位不低，也因此具有一些价值，所以在天命总部过得也挺滋润的。<br/> 而且这个人形自走嘴炮机还在他头七那天给他上过香。<br/> 上过香！<br/> 铿惑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胡查偷偷给他上香的时候还把烟雾报警器弄响了，让人以为他在故意纵火，险些被关进牢里。<br/> 铿惑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容，他觉得胡查傻乎乎的，室内点明火也就算了，还是在天命总部给一个天命的叛徒上香，更何况胡查那个时候名义上还是自身难保的俘虏。<br/> 可是这些话，他都不能亲口对胡查说了。<br/> 他只要知道胡查现在在天命总部的大科学院上班就可以了。<br/> 不是现在不见，而是以后都不要再见才是最好的。<br/> 铿惑希望自己一想起胡查，脑海中就会回荡起他那连珠炮似的“挚友啊巴拉巴拉巴拉”。而不是再见时，胡查低着头，恭敬地鞠躬，说，铿惑大人。<br/> 不见才是最好的，这样，胡查就会一直叫他“挚友”。<br/> ————————————————————————————————————<br/> 片刻后，铿惑来到凯文的暂居处，却看到幽兰黛尔抱着双臂，背靠在墙边，监视之意溢于言表。<br/> 铿惑叹了口气，微笑着走过去打了声招呼：“呦，晒太阳呢？”<br/> 幽兰黛尔原本饱满高涨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泻，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自己是该回答晒太阳的事还是问铿惑来干什么。<br/> 沉默了一两秒，幽兰黛尔决定无视铿惑的发言：“你来干什么？”<br/> “凯文说有事找我。”铿惑走到幽兰黛尔身边，正想错身而过，却被幽兰黛尔突然叫住。<br/> 幽兰黛尔的目光与铿惑稍稍错开，叹了一口气：“铿惑，记住你的承诺。”<br/> 铿惑站定，回应了幽兰黛尔的问题：“那不是承诺。”<br/> 刹那间，幽兰黛尔的眼中迸发出如金石般锐利的寒芒，几乎划破了铿惑的脸。<br/> 直到此时，铿惑的后半句才来的及说出口：“那是我的目标。”<br/> 幽兰黛尔这才收回了目光，从墙上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br/> 铿惑来到凯文的门前，敲了敲门：“我是铿惑，听说你找我。”<br/> “进来吧，门没锁。”<br/> 凯文自然是知道幽兰黛尔在监视他的，但他似乎并不在意，连门都是半开着的。<br/> 铿惑一进入房间，目光便落到了摆在桌面上的那把橙红色大剑上。<br/> 有些眼熟——不不不，直说吧，从那能量波动上来看，跟【天火圣裁】很像，但远比【天火圣裁】要强大得多。<br/> 毕竟在天命总部之战里，铿惑也曾短暂地借用过这把武器。虽然最后被击飞不知所踪，但那平静中孕育着狂暴的感觉还是让铿惑记忆犹新。现在它虽然在外观上有一些变化，但铿惑还是立刻认出来了——只不过它此时显然比之前要暴躁很多，就像之前一直都没施展开一样。<br/> “嗬，我说怎么哪儿都找不到，在你这儿呢？”铿惑转股走毫不在意地走到凯文身边，伸手就要握住大剑的剑柄。<br/> 说时迟那时快，凯文仿佛是下意识的反应，瞬间便擒住了铿惑的手腕。<br/> “啧，小气——我的借你玩儿，行吧？”铿惑啧了一声，反手把他人道核心凝结的长剑拍在桌子上，“一换一，你不亏，借我研究研究。”<br/> “这不是一回事。”凯文摇了摇头，却还是松开了手，目光落到了那把半透明的长剑上。<br/> 这是一把结构简单得有些过分的长剑，整体如水晶般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哪怕只是放在桌面上，却有一股淡淡的微风环绕着它不停地转动。<br/> 这是它所带有的【斩】的属性不断将剑刃边的空气切开形成真空的结果，这使得它周围的空气在不停地自我循环，形成循环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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