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那个意思。”凯文摇了摇头，“且不论你随便对别人的武器动手动脚并不礼貌，这把武器对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反应。”<br/> 铿惑收回了手，但人道核心凝结的长剑却没有收回。他大剌剌地坐在凯文对面，目光却还是落在了那把与【天火圣裁】分外相像的大剑上。<br/> “这确实是【天火圣裁】，不过这才是它真正的样子。”凯文此时倒没了刚刚的矜持，反而主动把那把大剑推向了铿惑，“【天火圣裁·劫灭】，因为炎之律者核心的能量太过狂暴，它一直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只有全功率运转的时候才会变成这个样子。”<br/> 铿惑也不推辞，单手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炼丹术的起手阵式，将【劫灭】的物理构造逐层表示。<br/> 零件的数量并不如铿惑料想的那么多，不过也是必然，毕竟这是一把需要经常摔摔打打的武器，设计得越糙才越符合设计理念。<br/> “哦……以律者核心为主要核心，其它的设计思路都是沿着疏导律者核心的崩坏能进行开发的，在最核心的部分增加了安全锁以限制出力，以调节火候……嗬，这不就是个电磁炉么？”<br/> 凯文对铿惑的总结似乎有些不满，前纪元的最高科技结晶之一在他口中就像个家用电器一样——不过铿惑的形容确实有些微妙的正确性。<br/> “不过……设计本身很精妙，设计理念太粗糙了。”铿惑摇了摇头，伸手握住【劫灭】的剑柄，“这把武器说白了就是一个律者核心放大器，但这种放大只停留在律者核心【权柄】的表面，没有深入到本质。”<br/> 【劫灭】和【千界一乘】之间的差别就像一箱炸药和一个核反应堆，虽然都能炸，但原理和设计上的精细度大有不同。<br/> “越是靠近深渊，就越是容易被深渊吞噬。”凯文摇了摇头，“当初在设计它的时候，确实有过许多种听起来更美好的设计思路。但是由于最终设想出的武器杀伤力太大，再加上资源方面的限制，我们才把这颗律者核心制作成了这个样子。”<br/> 铿惑的眉头皱了起来，凯文的话引起了他的思索：“话说，这颗律者核心的【权柄】是什么？”<br/> “【控制分子运动】，最直白的表现就是产生热量。”<br/> 铿惑联想到了【天火圣裁】的种种表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加速？还是连减速也可以做到？”<br/> 凯文摇了摇头：“只能加速，且不可自己选择逆转。”<br/> “哦……”铿惑摩挲着下巴，大概明白了前文明为什么把炎之律者核心做成了这么一个暴殄天物的东西的理由，“怪不得……”<br/> 合着炎之律者核心的核心真理就是一个只有油门没有刹车的东西，而且踩了油门之后就无法由自己控制减速，只能由外界因素影响而减速——比如说撞车。<br/> 如果这个东西真的做成了铿惑设想中的那种卫星炮，所带来的毁灭性杀伤力恐怕是人类承受不起的。<br/> 不过这也只是炎之律者核心的特殊性而已，换做其它律者核心，还是能设计出像第二神之键那样正常的东西的。<br/> 在量子之海中，铿惑向凯文确定了许多他以前就在怀疑的东西，【律者核心】的本质便是其中之一。<br/> 律者核心的本质用比较通俗的形容方式来说就是【权柄】，用比较详细的说法形容便是【富集态同属信息的高度具现体】。它是大量同种信息字节的集合体，比如说【劫灭】的核心便是炎之律者核心，而炎之律者核心的本质是大量的【分子加速信息字节】的集合体。<br/> 只不过这个【集合体】中蕴含的数据量大到只能用佛教数字来描述——也就是俗话说的大力出奇迹。<br/> 此刻铿惑能用这么稀松平常的态度对待律者核心，究其本源还是因为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br/> 是前人窥得了【神的权柄】的本质，并窃取了它。<br/> 按照凯文在量子之海中跟他讲过的历史，前纪元【逐火之蛾】的首领MEI窥得了【神】的五种平行真理。但人类还没来得及深挖这个学说，【终焉的律者】就降临了。<br/> 但这个学说并未就此消失，而是以理论的形式传承下来，由先行者中的苍玄和丹朱继续研究。<br/> 很可惜，还没等苍玄和丹朱的研究取得结果，她们便在神州地区引文明等级判定过高而导致的超大型崩坏中殉职。<br/> 以那个大事件为分界点，至此，这五种平行真理只能在后世以神州【五行】学说流传下来，并由后世方士不断完善开发。而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继承了先行者知识的群体也离开人类社会，于鬼谷中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br/>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炎之律者核心的能量属性太狂暴且不可控，并且当时我们没找到能抵消它自身能量特性的方法，再加上种种原因，我们把它做成了一把武器。”<br/> “一把自爆剑？”铿惑叹了口气，手依然没有从剑柄上松开，“为什么叫【天火圣裁】？我感觉叫【天火自裁】更贴切点。”<br/> 铿惑握住剑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它仿佛与自己成为了一体，【劫灭】中镶嵌的律者核心仿佛活了过来，将铿惑认作剑的一部分。若是常人触碰这把剑，恐怕会立刻被崩坏能烧成炭渣再汽化。<br/> 哪怕是女武神都承受不住这样狂暴的崩坏能，从古至今，也只有卡斯兰娜家的人才能使用这把武器的原因就是在此。<br/> 这种感觉让铿惑感到分外熟悉，当初在天命总部对战幽兰黛尔时，他也曾拿起过这把当时从齐格飞手中掉落的大剑。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崩坏化，痛觉丧失了大半，对崩坏能的容纳性也大大提升，再加上崩坏化带来的超高恢复能力，因此才勉强用了一用。<br/> 若非当时无色辉火一箭把【天火圣裁】射掉，铿惑其实再打一会儿自己就烧成炭了。<br/> 此刻，铿惑一直在以五行坎水的润下特性抵消【劫灭】不断传入自己身体中的离火属崩坏能，这使得他也能使用这把武器。可战斗时总是分心抵抗自己的武器这一点并不是什么好事，铿惑难以想象凯文是如何使用这把武器的。<br/> 铿惑松开了手：“你是怎么使用它的？”<br/> “融合基因。”凯文的回答很简洁，“【逐火之蛾】的战士体内融入了崩坏兽的基因，我也不例外。我的身体里融合了帝王级崩坏兽帕凡提的基因，因此获得了能够汲取热能创造低温区域的能力，正好能与炎之律者核心的离火属崩坏能抵消。”<br/> 铿惑愣了一会儿，恍然大悟：“……我说你屋里怎么这么冷！我还以为是你空调开得大——你能不能把这个技能关一关？”<br/> “不能，我的基因已经产生变化，这个体温是最适合我生理活性的温度，我无法主动调控。”<br/> “合着你这还是个被动技能？”<br/> 凯文并没有对铿惑这句开玩笑似的话产生什么反应，他本来找铿惑就是有事要说，此时已经耽误了一会儿了。<br/> 就在凯文准备说正事的时候，铿惑却自顾自地把话题延伸了下去：“你之前跟我说符华也是【逐火之蛾】的战士，是前文明的先行者……她也是融合了崩坏兽的基因？”<br/> “是。”<br/> 对于这一点，凯文早在量子之海中就解释过——符华是前文明为延续文明火种而挑选出的先行者，与其它先行者同属于【逐火之蛾】。而铿惑继承了符华的【神之键】，自然也继承了【逐火之蛾】的席位。<br/> 而【世界蛇】按照凯文的说法，前身便是【逐火之蛾】，这让铿惑不由得想起一个笑话来。<br/> ——什么？卡斯兰娜家的老祖是世界蛇？<br/> ——什么？符华也是世界蛇？<br/> ——什么？我也是世界蛇？<br/> 得到了答案的铿惑陷入了沉思，就在凯文准备把刚才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铿惑打断的话说出来的时候，铿惑又一次仿佛未卜先知般打断了他。<br/> “这种基因是会遗传的？”<br/> “是。”<br/> 铿惑眼神一凛：“换句话说，卡斯兰娜家的后代都带有崩坏兽的基因？但为什么他们的体温没有这么低？”<br/> “……隐性基因，只有使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显现。”<br/> 铿惑又懂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懂：“那圣痕究竟是什么？是否也有崩坏兽基因在里面？”<br/> “这个问题……我在量子之海的时候要跟你说，你不听，现在又来问我。”凯文叹了口气，再让铿惑这么没完没了地问下去，他今天要说的事就说不成了，“我之前跟你说过我有办法让你了解这些东西，而你的这些问题都可以通过那个方法解答。”<br/> “怎么解答？”铿惑真的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穷追猛打。<br/> ——“【羽渡尘】，作为第八神之键，它的设计目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个人类潜意识监控网络的核心。它的功能来自于第八律者，是一种通过模因传染而制造杀伤的能力。因为她，我们开始了关于【信息】方面的研究。”<br/> ——“简而言之，【羽渡尘】不是武器，而是一个中央处理器，它的作用是快速检索人类潜意识网络中的关键信息，从而筛选出崩坏感染者，并对律者进行定位，催眠，修正。这是它原本设计案中的【第零额定功率·玄冥参寥】，涵义直指人类广阔无垠，空旷深远的潜意识之海。”<br/> ——“而作为中央处理器而设计的【羽渡尘】自然会有记录信息的功能。你可以调取【羽渡尘】的底层使用记录，这也就可以获得它所记载的完整信息。”<br/> 铿惑愣了一会儿，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br/> 从【第二神之键·千界一乘】的设计目的上来看，【神之键】的作用应该绝不仅仅是武器才对，因此铿惑才对【天火圣裁】的设计思路感到奇怪。<br/> 可他还没来得及考虑【羽渡尘】的设计问题，凯文就把答案告诉他了。<br/> 监控人类潜意识网络的中央处理器！<br/> 确实，这才是配得上【神之键】的层次。<br/> 【崩坏】对人类的侵蚀不仅仅在于肉体，更在于精神。律者核心中蕴含着的崩坏意志会不断地放大宿主的心理阴暗面，进而扭曲宿主的精神。这种行为绝对会留下痕迹，哪怕表面伪装得再好，在潜意识层面也是诚实的。<br/> 通过监控全人类的潜意识网络，从而判断律者的产生，甚至通过潜意识网络对律者的意识进行修正……凡是有灵之物，就逃不开【意识】二字，这还要什么后面的神之键？这一个神之键不就秒杀所有律者了？<br/> 但是铿惑又捕捉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原本的设计案？后来有变？”<br/> “我们没能完成它，当时的技术未达到那样的水平。”凯文摇了摇头，“更何况律者的意识独立于人类潜意识网络之外，因此这个设计案便没有了用武之地。”<br/> 凯文敲了敲桌面，把铿惑后面的话堵了回去：“你问的问题也够多了，现在该我了。”<br/> 铿惑悻悻地闭上了嘴。<br/> 凯文的目光垂下，他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一时之间竟然感觉有些累。他的目光落到那柄半透明的长剑上，似乎是想观察一下它究竟是什么。<br/> “这个……你把它叫作什么？”<br/> 铿惑看了那柄由人道核心凝成的长剑一眼：“人道核心。”<br/> 凯文轻轻抚摸着剑身，比帝王级崩坏兽还要坚韧的皮肤却被瞬间切开。他手指处的皮肤简直不像是【被切开】，而像是触碰到剑刃之时主动【分开】一样。<br/> “人道核心……”凯文念着这个名字，“很贴切，有与律者核心相似的构造，同样是【富集态同属信息的高度具现体】，但是它好像有别的功能，而且来源与律者核心完全不同。”<br/> “来源……当然不同，要不然它就是律者核心了。”铿惑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他对于人道核心出现的条件有一定猜测，但也不敢拍胸脯说完全确认，“这个东西说起来有点复杂，可能得说挺长时间的——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br/> “不，我是来向你要【虚空万藏】的。”<br/> 铿惑对此早有预料，皮笑肉不笑：“我们的那盘棋还没下完呢。”<br/> “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凯文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丝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br/> “我现在给你，你能拿来干什么？在我手里能团结天命，推动战后生产恢复，维系女武神部队的信心，你呢？”铿惑摊了摊手，架起了二郎腿，“虽然那盘棋没下完，但我想你也看到了，我赢面很大。”<br/> 凯文忽略了铿惑是在冷嘲热讽的可能，但铿惑此时的态度让他感到铿惑有毁约的前兆。<br/> “那你是想赖账？按照约定，无论输赢，虚空万藏都要交给我来使用。”<br/> “凯文，你没意识到我这么做的理由吗？你是装傻还是不在乎？”铿惑的眼睛微微眯起，隐隐有精芒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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