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摘下脑波连结头盔，轻轻地把它放在操作台上，转身离去。<br/> 而他身后，服务器中的AI却还在思考。<br/> “所以……目前能确定的，只有一个。五万年前覆灭了前文明的终焉律者，从某种意义上依然还在。”<br/> “被封印在月球上的崩坏能就是祂，并且具备一定的自主意识，这在2000年的崩坏事件中得到了验证。”<br/> “而这自主意识，在2000年赐予了西琳四颗额外的律者核心。”<br/> “这才是【只经历了一场崩坏】的原因，因为本纪元的第一，第二，第三次崩坏爆发，本质上都是祂的延伸。”<br/> “现在……我们依旧在面对【终焉】。”<br/> “可是很奇怪……祂为什么要伪装成自己并不存在，按部就班地引发大崩坏？”<br/> “而且柏林的那场崩坏……莫名其妙，如果是祂引发的，为什么乔伊斯会表现出对人类的善意？”<br/> “况且还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时雨绮罗，莫名其妙少了一个琪亚娜·卡斯兰娜，贝纳勒斯被替换成了另一头崩坏兽……”<br/>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联系，或者这就是祂的主要目的。”<br/> “可这目的……究竟是什么？不对，不能在情报不全的时候妄下定论，应该先考虑祂手段的直接影响。”<br/> “从宏观上来看，少了一个引发一系列关键事件的人，多了一个引发另一系列……”<br/> 服务器的风扇忽然加速转动，联合起来的嗡鸣声几乎要把机房的墙都挤裂。<br/> “拆了东墙，补了西墙……这莫非是在调……”<br/> 这是奥托在服务器的灯光灭下之前，最后的想法。<br/> ————————————————————————————————————<br/> 离开那个被不知多少重安保系统隔离在虚数空间中的机房，铿惑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在路上稍停了片刻。<br/> 铿惑并不认为奥托能猜到有可能引发【天缺】的那一层，因为他隐瞒了量子之海从神的相关信息。<br/> 他找奥托其实只是为了验证一件事——奥托对于这个世界的真相知道多少。<br/> 至于其它的东西，不过都是添头，是铿惑见到奥托之后临时起意加的戏，毕竟铿惑从未想到过奥托真的会通过密钥留下一个AI。<br/> 这个奥托是可信的，暂时。只有当铿惑认为他完全可信后，才敢把一些事交给他分析。<br/> 不过此行也确定了这个AI有可以利用的地方……至少他脑子转得很快。<br/> 不过铿惑还是希望能少用就少用，毕竟……也许让自己更多地接触那个AI才是奥托的本意。<br/> 铿惑的脚步略微放缓，片刻后才恢复正常速度。<br/> 这个AI奥托没有提任何要求，只是交代了一些他的猜测和情报，这让铿惑有些难以置信。<br/> 他本以为奥托会提出一些条件，通过互惠互利的方式达成他尚未达成的愿望——比如说复活卡莲什么的。<br/> 不过奥托既然没说，那他也就当不知道。<br/> “天气是不是渐渐暖合起来了。”铿惑眯着眼睛看了看天空，对摄像头挥了挥手，“试验结束，收工。”<br/> 铿惑的心病又去了一块。<br/> 奥托确实没有把希望寄托在铿惑会打开密钥上——所以这段时间里，铿惑铲掉了四十二个带有奥托密令的人，这是他没有对奥托说的。<br/> 这场暗地里的交锋已经接近了尾声。<br/> 也许还有漏网之鱼，但这没关系了，因为天命总部的权力正在交接到铿惑的人手里。<br/> 在把虚空万藏移交到凯文手里之前，铿惑已经用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把战后的天命总部换了一遍血。<br/> 此时的大主教已经呈现出被架空的状态，军权被移交给了铿惑，财务落进了韦德的手里。<br/> 就连德莉莎，也被铿惑强行拉过来凑数，坐镇武器研发部。<br/> 若非爱因斯坦博士和特斯拉博士是逆熵的人，铿惑也会想办法把她们拉过来凑数了。<br/> 过几天，虚空万藏就要被移交给凯文。一想到凯文那张便秘一样的脸即将变成铁青色，铿惑就感到一阵由衷的快乐。<br/> 天命的实权是不可能让给凯文的，因此铿惑才故意拖了些时日。<br/> 不过铿惑也并非有意算计凯文，只是他在看了看【世界蛇】之后，对凯文管理组织的能力打上了一个地球一样大的问号。<br/> 南非的那几次人体实验让铿惑对【世界蛇】成员的整体印象下降了不少，对凯文的威信也有了一些怀疑。<br/> 不听命令进行人体实验的疯子，被洗脑的鸟人，行走的装逼机器——这就是铿惑对目前已知的部分世界蛇成员的印象。<br/> 如果凯文是想从【虚空万藏】内部隐藏的前文明数据库里得到某些东西，那他也可以沾个光蹭一下。<br/> 可凯文若是想由此接手天命……做梦。<br/> 毕竟他们以前的条件已经谈好了——凯文配合铿惑演戏干掉奥托，铿惑拿走天命，凯文拿走虚空万藏且返回现实世界。<br/> 铿惑站在空岛的边缘，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br/> 因为不能亲自参与到那些计划中，他确实少了很多参与感。但他现在是需要把控方向的人，总不能亲自去工地上抗砖头。<br/> 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主观地调控不同项目之间的相对进度以保证资源的有效利用，这才是他该做的事。<br/> 手底下工具人那么多，不好好用反而自己上是什么道理？<br/> “神之键阁需要时间熬，它完工了之后才能开始刷怪塔的建造……”<br/> “第二神之键还在维修中，短时间内我们也用不上它……”<br/> “天命的权力收拢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准备刷怪塔的建造计划了……首先得先让他们设计个工程图来……”<br/> 铿惑一边念叨着一边钻进车里。<br/> “回家。”<br/> ……<br/> 没有了丽塔和琪亚娜，铿惑这几天清净得都要疯了。<br/> 最早的时候，在圣芙蕾雅学园的日子总是很吵的，休伯利安号上就更吵了。<br/> 可后来渐渐冷清下去，直到前些天自己身边才又有了人。<br/> 不过……铿惑到现在也不清楚琪亚娜和丽塔到底在合谋什么东西，只是觉得自己的翅膀啊……好像要打结了。<br/> 不过自从翅膀打结……咳咳，自从这俩人形影不离之后，自己倒确实不必再花心思在如何平衡这两个人上了。<br/> ——毕竟现在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如果自己给琪亚娜夹菜，那琪亚娜一定会给丽塔夹一样的菜……<br/>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劲。<br/> 蓦然间，铿惑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一句话忽然在铿惑的脑海中回荡了起来。<br/> ——【铿惑大人，请您小心一些，因为……丽塔啊，其实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哦。】<br/> 这是很久以前的某一天……丽塔亲口对自己说的。<br/> 那个时候的自己还不当回事，直到现在他都没意识到丽塔做了什么。<br/> 铿惑忽然间一跺脚，对自己的后知后觉追悔莫及。<br/>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本以为自己在天穹市里那番感人肺腑的演讲已经让丽塔把目标从他身上转移开，结果丽塔目标一转，开始集火琪亚娜了？！<br/> 谁说丽塔什么都没做的！虽然不知道她给琪亚娜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再这样下去自己没准就要被人给绿了！<br/> 而且最可气的是，绿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女仆……<br/> 铿惑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有问题。<br/> 难道丽塔的计划是把琪亚娜撬走，然后再名正言顺地……<br/>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铿惑的眉头紧锁，“她跟琪亚娜又不熟，才认识多久？更何况……”<br/> 铿惑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越来越没底气。<br/> 就在铿惑马上就要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一通来自杨的电话把他拉了回来。<br/> “铿惑，在吗？”<br/> “不在。”<br/>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一下，你对于提高月光王座的能量转化率有什么建议没有？”<br/> 铿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儿，他不明白杨怎么会拿这种专业问题来问他：“没有。”<br/> 杨停顿片刻，似乎是在消化铿惑斩钉截铁的回答。<br/> “现在月光王座的能量转化率只有10%，能量浪费太严重。如果能够提高能量转化率，单座【月光王座Ⅱ型】的覆盖面积还可以扩大。”<br/>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去问凯文。”铿惑的心思还放在琪亚娜和丽塔那边，对杨的问题不甚关心，“毕竟是继承自前文明的技术，他那里应该会有些资料留存之类的……”<br/> 杨依旧没领悟到铿惑的意思：“那就拜托你联系一下凯文了。”<br/> 铿惑挠了挠头，对杨一直追着自己不放感到一丝奇怪：“那你找他啊，你们就没互相留一个联系方式？”<br/> “……忘了。”<br/> 铿惑以手扶额：“……那你不会给天命总部认识的人打电话找人转接一下？”<br/> “所以我找了你。”杨叹了口气，似乎也对自己的此番举动有些无奈。<br/> 铿惑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我怎么就成接线员了……好，我待会儿跟凯文说一下，让他跟你联络好吧？要不我把你电话号给他？或者把他电话号给你？”<br/> “都可以。”杨似是有些难以启齿，他也知道让铿惑当接线员有些不太适合，“麻烦你了。”<br/> 充当完临时的接线员，铿惑也在不知不觉间安排好了下一步要做的事。<br/> 首先把无色辉火给处理了。<br/> 自从他重返天命以来，无色辉火就一直在装死。尽管根据人员调动名单和女武神出击名单能知道她一直呆在天命总部，但她藏得是如此之好，以至于铿惑险些把她给忘了。<br/> 当初的那一箭之仇他可没忘。<br/> 铿惑一边考虑着该怎么把无色辉火骗出来继续干活，一边翻找着他分配给凯文的那个手机号。<br/> “能量转化率低，只有10%吗……”铿惑小声地嘟囔着，将凯文拉入对话后把手机放在耳边，“这转化率也太低了点儿，崩坏能都能五倍抵……”<br/> 铿惑的手忽然一停，悬在耳边。<br/> 他好像又忽略了什么，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让他忽略了凯文和杨的谈话。<br/> 最近这几天里，他的灵感和各种推测似乎来到了一个井喷期，大量的假说和结论被他得出。<br/> 而此刻，显然有一件事又引起了他的注意。<br/> 一单位的崩坏能能够抵消五单位的其它能量，这是经过复杂且漫长的实验后得出的数据。<br/> 其具体表现为，经过测量，将可驱动活体崩坏兽做1焦耳功的崩坏能定义为1单位崩坏能；<br/> 而能驱动等重的仿生机械崩坏兽做同样功的电能消耗为1焦耳，但当两种能量对冲时，电能却需要5焦耳才能与1单位崩坏能完全中和。<br/> 可在月光王座的实验中，10单位的崩坏能才勉强能转化为1焦耳的电能——虽然有很大原因在于转化过程中的能量流失，可经过计算后，发现过程中流失的崩坏能大约在9单位左右。<br/> 换句话说，1单位的崩坏能理论上是可以完全转化为1焦耳电能的，但当两者对冲，崩坏能却能以一敌五。<br/> 针对这个奇怪的能量不守恒现象，天命总部的某位笔名可以写三页的专家提出了【崩坏能隧穿效应】，指的是崩坏能通过量子桥梁形成了一种捕食结构，攫取了能量对冲中4焦耳的常规能量传输到量子桥梁的另一端。<br/> 铿惑忽然打断了杨和凯文的对话：“喂，凯文，我有件事想要问你。”<br/> “什么事。”凯文立刻中断了和杨的交谈，“如果不是比较着急的事，我想可以等我们谈完了之后再说。”<br/> 铿惑仿佛没听到凯文的话：“在你那个时代……能让崩坏兽做1单位功的崩坏能，可以抵消5单位能量的做功吗？”<br/> 凯文似乎没听懂铿惑的问题，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回答：“我建议你形容得更清楚些，我们用于形容做功和能量的单位并不一样。而且你所描述的这个……实验，是怎么回事？”<br/> 铿惑沉默片刻，把【凯文没听懂】的选项刨除：“你有没有觉得现在这个纪元的崩坏兽比你那个纪元的崩坏兽硬？”<br/> “没有。”<br/> 铿惑叹了口气，他就不该对凯文抱什么希望。<br/> 毕竟对于他来说，崩坏兽没有软硬之分——都一样脆。<br/> 就在铿惑打算放弃这个心血来潮的想法时，凯文才慢了几拍明白了铿惑的意思：“你是说，崩坏能与其它能量，比如说动能之间的转化比率吗？在我的那个时代……我不太了解，但我记得听人说过——”<br/> “——如果不计损耗，崩坏能与动能可以进行一比一的转化。在能量对冲实验中，崩坏能也可以与等量动能相中和。”<br/> “这是【月光王座】理论的基础，怎么了？”<br/> 铿惑握着通讯器的手下意识地捏紧。<br/> 一比一？<br/> 崩坏能可以与等量动能中和？<br/> 这……不对啊……<br/> 难道是前纪元的终焉律者进一步加深了崩坏对现实的侵蚀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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