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要被这段时间的发现压得喘不过气来了。<br/> 明明掰倒了奥托，找回了缺失的记忆，与家人和爱人重逢，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br/> 可现在……<br/> 举头万里有神明，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br/> 种种迹象表明，前纪元的【终焉】律者很可能还活着，并且在暗中影响着人类社会。<br/> 2000年的第二次崩坏中，西琳飞上月球，亲自从【神】那里得到了四颗律者核心，这是最有力的证据。<br/> 铿惑故意对奥托隐瞒了量子之海从神的相关信息，因此奥托不知道现在地球局势的复杂。<br/> 希儿身上可能带着量子之海侧从神的观察视角，代表着量子之海侧势力的插手。<br/> 而根据天命历史数据记载，于1952年发生在柏林的第一次崩坏有不同寻常之处——在崩坏中诞生的律者，却没有对人类的敌意，反而帮助人类对抗崩坏。<br/> 如果以【虚数之树和量子之海互相对立，而崩坏属于虚数之树侧的机制】的角度来看，创造一个帮助人类对抗崩坏的律者绝非【崩坏】的本意。<br/> 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量子之海侧从神对这个世界早有关注，那么第一律者瓦尔特·乔伊斯很可能就是量子之海第一次尝试对现实世界进行干扰。<br/> 而常言所指2000年的第二次崩坏，便是第二律者西琳诞生的那次。<br/> 这一次，【崩坏】没让量子之海侧的从神成功插手，反而培养出了一个史无前例拥有五颗律者核心的律者。<br/> 至于第三次崩坏……实际上并不是【崩坏】引发的，而是人祸。<br/> 铿惑在脑海中将几个势力划分出来，成三足鼎立之势。<br/> 【崩坏】，【量子之海】，【人类】。<br/> 并且在【人类】后面打上了一个括号，里面写着“阿赖耶？”，表示自己还未确定人类潜意识是否拥有共同体意识。<br/> 将三方势力各自细化，最后发现此时他对崩坏和量子之海在现实世界的布局并不了解。<br/> 现在他只能推断出前纪元【终焉】律者存活，量子之海可能在杨的律者核心与希儿身上留下了某些暗手。<br/> 可问题就在于，铿惑不知道量子之海潜伏在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br/> 为了观测崩坏？为了阻止崩坏？<br/> 有可能，但铿惑不敢确定，因为他隐约间察觉了属于人类方的“阿赖耶”存在的可能。<br/> 二元对立与三足鼎立是不同的——尽管他并不认为人类方在大体量上足以和其他两者并列，但在现实世界里，崩坏和量子之海并没有那么难对付。<br/>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br/> “暂且放着，等以后有发现再说吧……”铿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br/> 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在去找无色辉火的路上。<br/> 这个无色辉火，在上次天命之战后就一直在装死。虽然铿惑知道她可能是怕自己寻衅报复，可她这个装死也装得太彻底了点……<br/> 彻底到如果不是女武神名单里还有她的名字，铿惑还以为她真的死了。<br/> 不过铿惑也因此顺便多看了几遍无色辉火的档案，对她算是有了一个基本的认识。<br/> 虚数界的胎动让铿惑心中对从神胚胎的苏醒越来越警惕，他几乎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几年可能是崩坏事件最集中最猛烈的时期。<br/> 而这也意味着人类一方需要更多的力量——而无色辉火就是个很好的工……例子。<br/> 铿惑对无色辉火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她是一个玻璃大炮型的特化型女武神。<br/> 就以远程攻击的一击之威来看，整个天命没有人能与她比肩。<br/> ——自己当然不行了，铿惑从出生到现在，射箭就没射中过一次，早就放弃了。<br/> 从长远来看，铿惑还是要在明知月球上封印着前纪元终焉律者的情况下建立刷怪塔，不过这一次他打算把刷怪塔建在地球上。<br/> 至于选址，铿惑初步锁定在了塔克拉玛干沙漠。<br/> 那里人烟稀少，哪怕实验炸了也没事。更重要的是位于欧亚大陆的中心，更是临近神州以前开辟的欧亚路上贸易走廊，便于之后的材料运输。<br/> 不知不觉间，车便来到了女武神居住区。<br/> 七扭八拐地绕过公寓和独栋，来到人造小丘之后，这里是一条狭长的小路，路两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花。<br/> 铿惑下车，背着手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br/> 清雅，安静，位于视角盲区，离人群还远——确实是无色辉火会住的地方。<br/> 铿惑并没有提前通知无色辉火自己要来，而是突然袭击。<br/> 最好能一套组合拳直接把无色辉火干懵圈，让她来不及反应又不敢拒绝，之后就大功告成了。<br/> ————————————————————————————————————<br/> “加油！”<br/> 望着犹如天堑般的那一厘米，无色辉火的眼中渐渐浮起绝望的阴影。<br/> “加……油！就差一点了……”<br/> 可无论如何，那最后的距离就是无法跨过。少女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无法再向前挪动哪怕一厘米。<br/> “啊……”<br/> 尽管她离自己的目标也只有一厘米的距离。<br/> ……<br/> 无色辉火气喘吁吁地趴在床上，身体扭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像面条一样尽力抻长，而指尖前一厘米的地方放着一袋还没打开的薯片。<br/> “啊……不行……够不到……”无色辉火叹了口气，刚才她已经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翻身了，“算了，放弃吧……”<br/> 刚才在床上的挣扎让她的衣服略显凌乱，但又没有人看得见，她也就懒得整理。<br/> 她已经维持这样的状态四五天了。<br/> 自铿惑返回天命总部那天起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铿惑来找自己报仇。<br/> 要知道，当初可是她一箭把极东支部射了个对穿，又险些一箭把铿惑给射个对穿，若要论仇，他俩仇可大了去了。<br/> 现在铿惑春风得意马蹄疾，连大主教都被他干掉了，正是清旧账立新威的时候。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被他盯上，没准会直接寻个由头给她治个罪，或者直接把她从空岛上扔下去。<br/> 可离开天命总部……无色辉火犹豫着，目光落到了桌子上。<br/> 她不能离开天命总部。<br/> 虽然奥托大概已经死了，可她的合同是跟天命总部签的又不是跟奥托签的。在合同到期之前，她不能随意离开天命总部，必须完成天命总部的戍卫工作。<br/> 以前她觉得这一条规矩不算是损害人身自由，但现在她不这么觉得了。<br/> 逃跑是不可能逃跑的，天命总部翱翔于天空之上，所有出入交通工具都由铿惑的人把控。<br/> 尤其是像她这样很可能处于重点监控名单上的人，更是不可能在不惊动铿惑的前提下偷偷逃走。<br/> 除非她强行抢一架穿梭机逃出天命总部，可就算她逃出了天命总部的防空火力网，又能去哪？<br/> 不是说逆熵跟天命联合了么，她就算逃到逆熵去估计也会被五花大绑送回来。<br/> 那负隅顽抗？且不提铿惑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幽兰黛尔现在好像也是听铿惑的，那个跟自己很不对付的丽塔·洛丝薇瑟也听铿惑的……<br/> 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又能怎么办？只能认怂了啊。<br/> 无色辉火在心里已经打好主意，拟好剧本了。<br/> 只要铿惑打上门来，立刻摇白旗投降。为了防止铿惑看不清，她还特意用床单做了个大的。<br/> ——不过直到现在那个超大款白旗都没用上。<br/> 无色辉火的下半身蹭了蹭，把身体调转了一个方向，然后在床上横着滚了几圈，终于滚到了那袋薯片旁边。<br/> 现在的无色辉火就处于等待状态，她自认已经把铿惑来袭时的种种情况都考虑到了。<br/> 无论铿惑干什么，她都立刻投降。<br/> 可等着等着，无色辉火就发现铿惑好像把她给忘了……<br/> 铿惑总是不来抓她，弄得她都有些茫然，甚至想去找铿惑问问为什么不来抓自己。<br/> 毕竟总是这么吊着她，不如早点让她解脱。<br/> 无色辉火把从头上滑下来的耳机扶正，继续和掌机里的怪物搏斗起来。<br/> ——直到一个来自扩音器的声音险些把她的窗户震烂。<br/> ——“喂喂？能听见吗？房子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速速缴械投降！”<br/> 无色辉火的头上浮起一飘的黑线——这方圆几百米里只有她这一栋房子，而且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住，那个大喇叭到底在喊谁？<br/> 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br/> 无色辉火再次扶了扶滑下来的耳机，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br/> 这副蓝牙耳机质量倒是很好，可对于她来说有点大，经常会顺着头发滑下来。<br/> 若是往日还好，可现在外面还有一个正拿着喇叭对空气输出的人。耳机往下一滑，喇叭声就会立刻闯进她的耳朵里。<br/> “我就不该图打折买这个耳机……”无色辉火小声嘟囔着，继续与掌机里的怪物搏杀。<br/> 至于来者究竟是谁这一点，被无色辉火刻意无视了——她正在打BOSS，万一来的是个重要人物怎么办？<br/> 如果来的是重要人物，她就得立刻中断游戏下去迎接。<br/> 如果来的是铿惑，那她今天估计在劫难逃了。<br/> 权衡一二后，无色辉火决定装作没听见，先把BOSS打完。<br/> 这可是她昼夜颠倒了两天才凑足支线推到的隐藏BOSS！而且因为机制特殊，得像奏谱一样走流程。<br/> 如果这个时候她停下来了，待会儿她接着打的时候肯定记不起来流程走到哪一步，就相当于白打了。<br/> 而这一把可是她最有可能打过这个BOSS的一次！<br/> ——“喂——有人吗——”<br/> 无色辉火充耳不闻。<br/> ——“喂！无色辉火！出来！中门对狙！”<br/> 无色辉火耸着肩，把又险些滑下来的耳机卡住。<br/> 不管怎么说，先让她把BOSS打完！<br/> 无色辉火装死装了半天，愣是一步都没迈。她觉得自己今天是死定了，反正伸头也是死，缩头也是死，不如舒舒服服地缩着。<br/> 不过……<br/> 无色辉火的目光往桌子那瞟了瞟，又迅速地低下头去。<br/> 似乎是认命了，无色辉火把掌机放下，任由无线耳机顺着头发滑落在床上。她随手抓了一把，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抓出红白相间的卫衣从头上套了下去。<br/> 趿着拖鞋，无色辉火把桌上的东西拿在手里，觉得还是不保险，提前把立在衣柜旁的白旗拿了起来。<br/> 有备无患，待会儿就先把白旗伸出去再探头……<br/> 不过话说到这个地步，无色辉火即使不出去看也知道来者何人了。<br/> 此刻她心里不知是庆幸还是忐忑，抱着那杆白旗就向门外走去。<br/> 可走到前厅，她又犹豫了。<br/> 从铿惑前几次的喊话来看，很明显是来者不善。如果自己就这么出去了，没准就要被当场扔下空岛。<br/> 她很讨厌做选择题，尤其是答案未知的选择题。<br/> 未知的答案让人恐惧，尽管有可能让你一步登天，但如果一步踩空，那就是万劫不复。<br/> 一步登天不会是永远的，但一步踩空很可能就永世不得翻身了。<br/> 在死之前，她只想快点把自己觉得开心的事都做完。<br/> ……<br/> ——“歪？无色辉火？我数到五，你再不出来我就暴力拆门了啊！”<br/> 一听这话，无色辉火反而安心了下来，甚至有种想回床上躺着的冲动。<br/> 铿惑都把后面的事给她安排好了，那她躺着不就行了？早死晚死都得死，择日不如撞日……<br/> ——“五！”<br/> 怨怼的声音隐约从房子里传来，声音的主人显然还是在生死之间选择了认怂：“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br/> 铿惑正张弓搭弹，准备射爆。却突然听见无色辉火当场认怂。<br/> 手中险些就要拉满的弓缓缓松弦，一只手提着的155口径正义也不得不收回须弥袋里。<br/> 铿惑有些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br/> 不对吧，按照他对无色辉火的了解，这个时候她应该满脸都是怕麻烦的表情探出头来问自己要干嘛，在得知自己要把她押走之后负隅顽抗，坚决不出屋才对啊。<br/> 她不是一个厌世又任性的世家大小姐吗，这主动投降了是怎么回事？<br/> 自己连暴力破门工具都准备好了！<br/> 不对啊，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无色辉火负隅顽抗，然后自己拿出大炮弹架在弓上和无色辉火中门对狙吗？<br/> 【在？中门对狙，155口径的那种。】<br/> 这句台词他还没来得及说呢！他都准备好久了。<br/> 铿惑不由得感到一丝惋惜，这枚炮弹自从他从那个叫马庆义的神州士兵手上偷过来之后，就只拿出来吓唬过渡鸦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派上用场。<br/> 今天他本以为这枚炮弹终于要完成它的使命，却没想到无色辉火当场投降，甚至连白旗都准备好了。<br/> 而且看那个大小，很明显不是现场准备的。<br/> 可问题就在于……<br/> 虽然铿惑知道无色辉火几乎就是消极怠工的代名词，可她也不至于懒到放弃求生吧……<br/> 当初在极东支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没怠惰成这副德行。<br/> 铿惑挠了挠头，准备在后面说的台词一句都说不出来。<br/> 他是知道无色辉火为什么这么懒散的，他今天也是为了此事而来。<br/> 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刷怪塔需要一个能干的守卫，而且还得能耐得住寂寞，无色辉火在他看来是个适合的人选。<br/> 所以铿惑想跟无色辉火商量一下，方便日后把她安排到刷怪塔那里负责建造期间的戍卫工作。<br/> 不过在此之前，需要解决一个问题。<br/> 无色辉火不配合治疗的问题。<br/> ……<br/> 铿惑反攻天命总部的那天，无色辉火帮助秦澪音镇压女武神部队的叛乱，并且在战斗中被幽兰黛尔俘虏了。<br/> 这个家伙很奇怪，在明知道必败的情况下竟然还是和幽兰黛尔打了一场，而且也确实按照命令给秦澪音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br/> 完全展开的小型浮游要塞在缠斗方面优势巨大，若非无色辉火的身体先扛不住了，她还能纠缠幽兰黛尔更长时间的——毕竟，无色辉火并不只是会超远程射爆这一个技能，她更擅长中远距离的火力支援。<br/> 而身体因素，就是无色辉火现在最大的两个问题之一。<br/> 由于长年使用Nexus系统，并且在上一次使用Nexus系统后的休养期中再次强行使用，她的器官衰老状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br/> 换句话说，无色辉火在天命之战中累积的暗伤并未休养好，在三个月后就再次踏上了战场，而她本就脆弱且没有得到圣痕强化的身体吃不消了。<br/> 器官衰竭，这是过度使用Nexus系统的女武神的常见死亡原因。<br/> 而本身圣痕就不加强身体机能的无色辉火……<br/> 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死。<br/> 而且她还不配合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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