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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人生导师铿惑

作者:辰时埃 返回目录
        

面对铿惑的问题,渡鸦也花了些时间才给出答案:“他们疯了。据我所知,他们的前身是世界蛇的生物医疗部门,救助了不少因崩坏而丧失生活能力的人。”<br/>  “你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救的人多还是杀的人多……我不知道。世界蛇不是大型慈善组织,因此不能光明正大地参与救援行动。实际上,世界蛇是以私企的形式参与了世界范围的战后人员救治活动,例如……神城医药……”<br/>  渡鸦越说心里越没底,她觉得自己举了个蠢例子,急忙解释道:“实际上神城医药并不是只进行了人体实验,在天穹市之外的城市,胡狼的部门救治了许多被崩坏能感染的病人。”<br/>  “实际上,世界蛇现有的生物技术与人体改造技术,其实就是在长年累月大量救治伤员后逐渐发展起来的。对于那些受到世界蛇救治而活下来的人来说,胡狼是他们的恩人。”<br/>  “比如说……天穹市的【三号机】,她原本是在大崩坏中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孤儿,大脑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是胡狼的医疗部门救下了她,并不得不把她的大脑改造成量子计算机,否则她也活不下来。”<br/>  “所以胡狼还活着。”铿惑的目光很平静,似乎早就料到了渡鸦会这么说,“否则我早就让幽兰黛尔以剿灭恐怖分子的名义干掉他们了。”<br/>  注意到渡鸦稍显意外的神色,铿惑似乎并不介意把自己心中所想坦诚地说出来:“幽兰黛尔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出征,剿灭大型崩坏事件引来的崩坏兽群。”<br/>  “而胡狼前些日子进行的人体实验正好在幽兰黛尔的航线上,我向幽兰黛尔隐瞒了这件事。所以他们才能活到今天,甚至还有可能继续活下去。但作为交换,我希望他们能安分些,当个人。”<br/>  渡鸦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只能低头:“感谢您的慷慨与仁慈。”<br/>  “我并不仁慈。”铿惑再次否定了渡鸦的话,他那双盯着渡鸦的眼犹如深邃的井,“对很多人来说,我是个该下地狱的刽子手,而且我也非常赞同这个观点。”<br/>  铿惑的身体向前探去,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个换坐姿的动作,却让渡鸦感觉到对面的男人如毒蛇般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咬自己一口。<br/>  “我是个该下地狱的人,但在我下地狱之前,我也要确保某些混蛋一定也要下地狱。”<br/>  铿惑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坐姿,双手合拢搭在了翘起的左膝上。<br/>  “你应该知道我在天命之战后有一段销声匿迹的时间,但没有人知道我在那段时间里经历了什么。”<br/>  铿惑以极其平淡的口吻诉说着:“在那段时间里,我见识到了许多死亡。”<br/>  “面对死亡的时候,每个人都是畏惧它的,可也有一些人虽然畏惧死亡,却敢于面对死亡。他们唯一畏惧的,是自己的死亡只是单纯的死亡。”<br/>  “这些人,都是蠢蛋。他们的数量有两千两百一十九个,我从不同的战场上一个一个捡起他们灵魂的残响,一个一个数清楚,一个一个看过去。”<br/>  “我看见他们的脑袋掉下来,在地上滚来滚去;我看到他们的下半身挂在树上,上下半身唯一的联系是没断的肠子;我看到他们揣着炸弹抱住崩坏兽的身躯死不放手,我看到他们……”<br/>  “他们每个人临死前的愤怒,坚定,慷然,眷恋,我都细细地读过,犹如我亲身经历的一样。”<br/>  说到这里,铿惑的声音滞涩,似乎难以为继:“他们在上战场之前在黑匣子里给父母留下遗言,可轮到他们说话的时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br/>  “一边是养育之恩,一边是家国之重,他们做出了选择,却不敢开口让自己的父母原谅自己。他们明明两边都不能放弃,却被逼着不得不选择其中一方。”<br/>  “这些人都是些蠢蛋。”铿惑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汹涌,“都是些不自量力的蠢蛋。”<br/>  “可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是被这样的蠢蛋保护着。”<br/>  “热血上头,不考虑后果,听到命令就向前冲,从不考虑命令为什么这么下,而只考虑如何把命令完成。”<br/>  “这个世界被这样的蠢蛋保护着,在本应站在对抗崩坏第一线的天命忙着搜索【第二律者】的时候。”<br/>  “他们每个人的愿望都很淳朴。他们希望家人能够安全,希望朋友能挺过这次灾难,希望故乡能在废墟之上重建。希望他们小时候玩耍过的广场,在多年后还会有孩子去那里放风筝。”<br/>  “所以我想为这些连愿望都不会许的蠢蛋们做些什么,我想让他们死得其所,我想让他们拼死挣得的东西……完好无损,我想让他们瞑目。”<br/>  “哪怕不择手段。”<br/>  铿惑抬起眼,眼眸中蕴着一丝冷意:“然后我见到了天穹市,我看到了神城医药地下的试验场。”<br/>  “然后我看到奥托在大崩坏之后,依旧在搜索着琪亚娜的下落。”<br/>  “那个时候,我感觉毛骨悚然。我甚至产生过‘人类没救了,让这种垃圾灭亡算了,我干脆帮崩坏一手’这样的想法,并很认真地考虑过一段时间。”<br/>  “可我一想到那些年轻人,我想到他们为这些人而死,这些人是他们要保护的东西,我就下不去手。”<br/>  “我由此诞生了愤怒,由此诞生了怨恨,由此诞生了……想要把做出这种事的人干掉的想法。”<br/>  铿惑稍作停顿,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情绪。<br/>  “你希望你收养的那些孩子能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我很赞同这个想法,甚至因此都有些欣赏你了。”<br/>  “我也很希望那些战死的年轻人能去做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去谈一场恋爱,去挣点钱,去给爸妈买点营养品,周末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儿,喝个小酒唱个歌什么的,听起来都挺好。”<br/>  “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我希望这些人能够拥有配得上他们的人生,而不是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去保护身后的人之后……”<br/>  “……他们拼尽全部想要保护的人,成为了某些人实验的耗材——就像你刚才在梦境里见到的一样。我想,我们现在对于这一点都感同身受。”<br/>  渡鸦沉默不语,正襟危坐。铿惑的长篇大论并没有让她产生厌烦的感觉,因为这一次铿惑与之前不同,虽然说话语气重了些,但并未讽刺自己,因此也让渡鸦能稍微安下心来。<br/>  自渡鸦第一次见到铿惑以来,铿惑几乎一直都是【魔王】的代名词。在天穹市折磨自己,在刚才用她收养的孩子威胁自己,她从未想过铿惑竟然会如此“温和”地跟她说话。<br/>  而渡鸦的对面,铿惑依旧在侃侃而谈:“在那个时候,我的心情是崩溃的,因为我在那个时候的一个月前就去过天穹市,布下了复制整个城市的阵法后就离开了,却没有发现那座城市的秘密。”<br/>  “明明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我却没看到。那个时候,我心底的愤怒喝愧疚足以把一切都点燃。”<br/>  “所以我在知道胡狼的所作所为时,才非常愤怒。”<br/>  “你明白吗?就像我看到有些人花了很多精力,废寝忘食用了几十天的时间做出一个难以复制的扑克塔,却在他们转身的时候被熊孩子抽走了几张扑克玩儿导致整个扑克塔倒塌一样。”<br/>  ……<br/>  这可能是铿惑第一次不以讽刺,挖苦的语气跟渡鸦说话,这也让渡鸦对铿惑产生了些许的改观。<br/>  “很抱歉。”渡鸦轻声说着。<br/>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道歉,但这个时候,她能说出口的只有这个。<br/>  天穹市的实验她参与了,这是不争的事实。<br/>  哪怕那个实验的源头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可最后却莫名其妙地滑向了不可控制的方向,这也是事实。<br/>  铿惑对渡鸦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其实也想从渡鸦口中得到这样的答案:“那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不人道的人体实验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制作人体兵器的?据我所知,人体兵器实验立项至今至少有六年,因为六年前我在西亚支部辖区的实验所里见过。”<br/>  渡鸦陷入了沉思,但最后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抱歉,我不知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世界蛇收容,在那个时候,世界蛇就已经有让人体与崩坏兽融合,使人类与崩坏兽共生的实验项目了。距今……十七年了。”<br/>  铿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他们杀的人多还是救的人多?”<br/>  渡鸦沉默片刻:“他们承诺过将来会救更多的人……可是他们早就疯了。为了救人,他们加快实验进度;为了加快实验进度,不得不开展人体实验。他们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并且逐渐失控。”<br/>  “我只负责战斗方面的事,科研部的决定我管不了。我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很反感,但我什么都做不了。”<br/>  “这样啊……”铿惑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我也很抱歉,天穹市那会儿,我正在气头上,只想把心里的怒火发泄出去。现在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讲话,希望你能习惯得来。”<br/>  渡鸦沉默着,她想知道铿惑是怎么知道那些孩子的事的,可她不敢提问。<br/>  “对于【大崩坏】……我很抱歉。”铿惑的话题忽然转到了大崩坏上,“虽然从法律角度来看,你应该向奥托追责,但他已经死了,你的损失成了悬案。”<br/>  “但我愿意替他做出补偿,我会给你的孩子们提供安全的住所,学校,并给他们提供治疗。我会用实际行动向所有无辜受伤的人道歉,并尽力给出补偿,再努力保护他们以后不再受到类似的伤害。”<br/>  “而你的那些同僚,我就不保证了。”<br/>  渡鸦没有回答,算是默认——这种时候她什么都不该说。<br/>  尽管铿惑是以饱含歉意的口吻在说这些话,但铿惑留给她的心理阴影还在,她并不认为自己与铿惑在同一水平线上。<br/>  “渡鸦,我在从天穹市现身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再死一次的觉悟,而且并没有抱着还会活过来的侥幸。”<br/>  “我会与我拒绝承认的丑恶战斗到底,并随时准备着为此去死。”<br/>  “我从不否认我在这个过程中下的黑手,但我做好了下地狱喝被审判的准备。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审判我,我会接受正义与公正的审判。”<br/>  “但是在那之前,我一定会确保所有该下地狱的人,已经统统下地狱去了。”<br/>  渡鸦忽然开口:“你希望我做什么。”<br/>  铿惑拉着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甚至还承诺给她收养的孩子一个正常的童年,显然不会是为了道歉,毕竟她并不觉得铿惑有道歉的必要。<br/>  铿惑似乎对渡鸦的问题并不意外:“我希望能帮你解决你一直忙得焦头烂额的问题,让你能稍微空闲一下。然后利用这些空闲时间,想一想你将来要做什么。”<br/>  “将来?”渡鸦哑然失笑,“我这种人,是没有将来的。”<br/>  “你可以畅想一下,”铿惑摊了摊手,“假如没有崩坏,你希望做什么,怎么生活?”<br/>  渡鸦想去畅想,可她想不出来。<br/>  猎杀崩坏兽,猎杀死士,运送崩坏材料,进行崩坏实验——她的人生就是这些,她对世界的认知也是环绕这些建立的。<br/>  【崩坏】,这个词如同梦魇般缠绕了她的一生,她所有的认知都建立在与它共舞的刀尖上。如果让她想象崩坏不存在的世界,她想象不出来。<br/>  铿惑并不急着让渡鸦现在就给出答案,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渡鸦来说反而很难:“那你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你只差自己的梦想没有完成,而拦在你梦想前面的,只剩下一个东西:崩坏还存在。”<br/>  渡鸦再一次重新审视了面前这个男人,到现在,哪怕她再愚钝也明白了对方想干什么。<br/>  “渡鸦,我们每个人都有当坏人的时候,我也一样。”<br/>  “但我们不能一辈子都当坏人,而且我们要记得我们为什么当了坏人。”<br/>  “我们是为了当好人,才不得不去当一阵子坏人。为什么我们想当好人?因为如果所有人都是好人,晚上大家就都能睡个安稳觉。”<br/>  “以前,当好人没有好处,总会被形势要挟,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br/>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会不择手段地建立起【好人】可以安心生活,努力奋斗的世界,当一个好人所能达成梦想的几率远远比当一个坏人要大。”<br/>  “渡鸦,你希望那些孩子们度过安稳快乐的童年后,还要面对与崩坏战斗的人生吗?那时候他们可是成年人了,没有人能为他们遮风挡雨了,他们要为下一代遮风挡雨。”<br/>  铿惑的声音犹如魔鬼,诱惑着渡鸦。<br/>  “我与你的愿望是一样的,我希望他们长大的时候,不再有崩坏的威胁。”<br/>  渡鸦抬起头,没有被兜帽遮掩的右眼掩藏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憧憬:“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br/>  铿惑的声音诚恳而坚定:“我希望你想明白自己在为什么而战,在以后我发起的对崩坏的战争里,时刻记得你的梦想。”<br/>  ……<br/>  渡鸦眨了眨眼,有点懵。<br/>  等等,这个展开好像不太对劲。<br/>  铿惑不是想让自己加入天命,或者让自己替他监视逐火之蛾内部的活动之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