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惑发出一声惨嚎，整个人翻滚在地。<br/>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他的视线在那一瞬间穿越了时间，与那双眼对视仿佛发生在开天辟地之前。<br/> 在这个瞬间，铿惑明白了发生了什么。<br/> 他直视了神明，神明也直视了他。<br/> 虽然不知道那是从神胚胎还是崩坏本身，亦或是虚数之树，但那一瞬间接收到的信息量却险些把他的大脑烧毁。<br/> 更可怕的是，即便在隧道消失，视野重归正常的此刻，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注视。<br/> 大脑传来的剧痛和混乱感让铿惑无法判断周围的情况，各种失衡的感官在一瞬间填满了他的意识。<br/> 他感觉不到上下左右，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而身体各处传来的触感更是混乱无比。<br/> 他的一切都在那股信息的冲击下混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未接触过的信息解读方式，就连时感都不敢保证是正确的。<br/> 而受到冲击的，并不止铿惑一人。<br/> 大量的信息猛地灌入琪亚娜的脑海，那些夹杂着呢喃声的信息险些让琪亚娜心神失守。<br/> 就在琪亚娜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一道光华自挑的灵魂深处闪耀。<br/> 是铿惑留在琪亚娜灵魂深处的【羽毛】。<br/> 【羽毛】仿佛实体般燃烧起来，挡在了琪亚娜与信息洪流的中央，给琪亚娜争取了喘息的时间。<br/> 也正是这点喘息的时间，再加上琪亚娜所承受的只是余波，故而她抓住机会关闭了自己与虚数界的通道，隔绝了崩坏意志的冲击。<br/> 尽管远不如铿惑强烈，但也险些让她直接失去意识。<br/> 如果琪亚娜失去意识，此刻遍布全球的崩坏能网络会瞬间失控，不受控的崩坏娘网络会溃散成崩坏能雾，侵蚀范围内的所有人类。<br/> ————————————————————————————————————<br/> 用最快速度赶到神之键阁的幽兰黛尔和丽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景象。<br/> 神之键阁内部犹如人类屠宰场，到处都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和吐出的内脏。<br/> 无论她们如何呼叫琪亚娜和铿惑，都得不到半点回应。而当她们终于赶到铿惑身边的时候，却发现铿惑倒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双眼不断地流出鲜血，仿佛眼睛已经爆掉了一样。<br/> 若不是丽塔及时把住铿惑的手，他几乎把自己的眼睛都抠出来了。<br/> “铿惑！铿惑！”丽塔只觉得心在发颤，她顾不得侦查周围的情况，更来不及思考铿惑面前正在蒸发的肉块是什么，只想立刻查看铿惑的情况。<br/> 幽兰黛尔皱着眉头，枪尖一挑，将那团正在燃烧的可疑肉块挑离铿惑的身边。<br/> 丽塔抱住在地上翻滚的铿惑，一时之间竟手忙脚乱。<br/> 铿惑输了？还是和临死反扑的律者拼了个两败俱伤？<br/> 在她心里，铿惑一直都是不可倒下的。哪怕是在天命总部的那场战斗里，他也没喊过一声疼。<br/> 可现在，铿惑却在地上惨嚎？<br/> 他究竟承受了什么？这个世界上有能让他痛苦成这样的事？<br/> 鲜血从铿惑捂住双眼的手指缝中渗出，丽塔不知道该不该拉开他的双手，只能慌张地把鲜血擦干，柔声呼唤着铿惑的名字。<br/> 她不知道铿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该给他包扎还是注射肾上腺素或者其它什么东西。<br/> 幽兰黛尔从未见到丽塔如此慌张的样子，再加上琪亚娜一直没有回应，她开始怀疑起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br/> “便携式生命指数检测仪。”幽兰黛尔出声提醒。<br/> 丽塔如梦方醒，稍微冷静了下来，拿出战地医疗设备，开始检测铿惑的生命指数。<br/> 万幸的是，铿惑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是疼痛指数非常高，脑电波反应极其剧烈。<br/> 丽塔稳定心神，先给铿惑注射了止痛剂。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至少能稍微缓解铿惑的疼痛。<br/> 等他恢复过来，她们才能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br/> “琪亚娜？琪亚娜！你还好吗？”与此同时，幽兰黛尔还在呼叫琪亚娜。<br/> 神之键阁内部最强的两个人同时出了问题，尼娅的律者反应却消失了，这让幽兰黛尔心中涌起大片的不安感。<br/> 【我……没事……】琪亚娜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幽兰黛尔和丽塔的脑海中，正是崩坏能网络的信息传递功能，【律者已经消灭……带铿惑……过来……】<br/> 琪亚娜的声音里透着虚弱，仿佛刚经历了一场大战。<br/> 丽塔小心得抱起铿惑，看了看幽兰黛尔，率先往中央大厅走去。<br/> 幽兰黛尔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护送丽塔前往中央大厅：“琪亚娜，发生了什么？”<br/> 【尼娅临死反扑，不知道让铿惑看到了什么……】<br/> 【他的灵魂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现在还没恢复过来……】<br/> 【我也受到了冲击，但轻很多……尼娅好像是想在临死前对我的律者核心动手脚，但有铿惑留下的后手，所以我没事……但铿惑受到了正面冲击……】<br/> “正面冲击？”幽兰黛尔一楞，“铿惑竟然会……这个律者有这么强？”<br/> 【我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也许是什么特别的方法……我不知道！总之带他过来我看看情况！】<br/> 丽塔抱着铿惑，此时铿惑似乎已经渡过了最初的那波强烈冲击，惨嚎声逐渐降低，但神志却一直没有恢复，还处于无意识的呢喃之中。<br/> 丽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直到此时，琪亚娜似乎才缓过劲来，在丽塔面前展开了一道空间门，把二人带到了中央大厅。<br/> “琪亚娜，铿惑的情况怎么样了？你还好吗？”丽塔飞奔至主操作舱面前，把铿惑小心翼翼地放下。<br/> “我检查一下……我还好，但铿惑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主操作舱的舱门依旧禁闭，琪亚娜靠在透明的玻璃舱门前，满脸都是疲惫与焦急掺杂的神色，“我先试着驱逐他身体里的崩坏能……”<br/> “你的状况呢？”丽塔注意到琪亚娜的状态也称不上好。<br/> “我的情况要好很多……不要慌。”琪亚娜的声音还是很虚弱，“我看到门……门打开了，许多门……”<br/> “什么意思？”幽兰黛尔又是一愣。<br/> “琪亚娜！你怎么样了？铿惑呢？”就在此时，八重樱和德莉莎才通过琪亚娜的另一道空间门赶到中央大厅。<br/> 她们的女武神装甲没有飞行功能，因此跟其他两人岔开了。<br/> 见人都到齐，位于主操作舱里的琪亚娜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大事不好了。”<br/> “世界各地，成千上万道【门】，打开了。”<br/> “这些门全都是被尼娅接触过，留下过【信标】的门。这些门遍布五大洲，甚至连南极洲都有同样的反应。”<br/> 此时，这些门犹如被虫子啃咬出的洞，让地球范围内的空间千疮百孔。<br/> 而门后，隐隐透出让人不安的气息。<br/> 这种气息琪亚娜太熟悉了，那正是虚数界的气息。<br/> 尼娅在临死前，不但对铿惑做了些什么，嗨引爆了她之前留下的信标，打开了虚数界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壁障。<br/> 换句话说，【崩坏】随时都能通过这些门入侵现实世界。<br/> “我们没有时间了，立刻通知无冕者议会，全球都要进入紧急战时状态……我会把门的坐标发给你们，立刻派人驻守……”<br/> “我把无冕者议会的人都拉进通讯频道了，我们现在需要讨论一些事，我们……没有时间了。”<br/> “给我争取一些时间，我试着一个一个关闭它们。”<br/> 幽兰黛尔本想说些什么，可琪亚娜同步到屏幕上的地图却堵住了她的嘴。<br/> 密密麻麻如荨麻疹般的红点遍布全球，甚至部分红点已经开始向外散播崩坏波。<br/> 这意味着已经有【门】在向外输送崩坏兽了。<br/> 他们没有时间休息，哪怕铿惑的状态还不明确，现在也得开始下一步行动了。<br/> “铿惑现在暂时无法行动，把他留在我这，我会照看他……另一边，我们需要统一的指挥。我会负责【门】的监控，现在要立刻派人驻守各个【门】。”<br/> “谁来？”<br/> “我来吧。”韦德的声音忽然在通讯中响起，叹了口气，“铿惑让我做过类似的预案，他好像早就料到过有这么一天。”<br/> 韦德指的就是铿惑让他接手情报组织【占星塔】的事，那份计划里不但提到了建立全球性的监控网点，也提到了应对全球范围内多发频发的小型崩坏事件的预案。<br/> 这件事一直都是由他负责的，所以才能在铿惑不在的时候立刻拿出办法来。<br/> 铿惑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留了不同的后手，哪怕大部分都没派上用场，但只要有一个有用，就不算白忙活。<br/> “你在天命总部那边吗？”德莉莎急忙问道。<br/> “是，毕竟我又不是你们这样的超人……”韦德叹了口气，“我刚才和逆熵盟主说过了，他同意使用这份预案并愿意积极配合。如果各位没有意见的话，我现在就开始按照预案分配任务了。”<br/> 众人对视了一眼，没有提出异议。铿惑曾经提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就让韦德暂替他发言，此时韦德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预案也不足为奇。<br/> 他们都有各自的责任，如果铿惑此时能说话，也会同意韦德，而不是让资源先倾斜到自己身上。<br/> 在处理这个律者相关事件的时候，铿惑从不避讳以【自己死了】为前提的展开，他早已做好了相应的觉悟。<br/> “我没有意见，现在我们赶时间，我想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br/> “我可以试着一个一个关闭那些【门】。”琪亚娜补充了一句，希望韦德能够根据目前能做到的事做出判断。<br/> “很好，我已经向各位的通讯器里发送预案了。”屏幕上蹦出的通讯框里出现了韦德的脸，他戴着眼镜，举起一张铿惑签过字盖过章的文件像所有人展示。<br/> “现在，逆熵盟主正在返回美洲的路上，他会全权负责美洲的预警和防御；在天命的辖区内，各个支部会按照预案派人驻守目标地区……”<br/> 韦德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如果破坏那些门，能阻止崩坏降临吗？”<br/> “大概率不能，”琪亚娜叹了口气，“传送门已经形成，不依附于介质，摧毁门是没有用的。”<br/> “明白了，”韦德的反应很快，“琪亚娜你保持跟我的连线，优先级由高到低为：现存人类聚集点内的门，其次为已经开始输送崩坏兽的门，最后才是无人区的门。”<br/> 琪亚娜迟疑片刻，她的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明白了。”<br/> “我先声明一点，我给各位安排的负责区任务是镇守，而非出击，除非出现了现场小队无法处理的敌人——你们的作用是作为镇守地区的王牌，明白了吗？”<br/> “八重樱和无色辉火，你们的责任区是西亚到非洲地区，这里人员在大崩坏后相对密集，且重要资源设施较多，所以你们两个人各驻守一半，守望相助。”<br/> “凯文先生，你负责大洋洲以及东南亚地区，重点是海渊城。”<br/> “德莉莎，你返回神州，圣芙蕾雅学园继续与神州【天穹】合作，镇守各个【门】。”<br/> “幽兰黛尔，西伯利亚平原由你负责。”<br/> 顿了顿，韦德十分敞亮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丽塔，你留在神之键阁，时刻观察铿惑的情况——同时也要看着琪亚娜，不要让她逞强，我们的时间实际上很充裕。”<br/> 丽塔迟疑片刻，看了看铿惑，点头。<br/> 韦德叹了一口气：“美洲那边还是由瓦尔特先生保护，目前粗略的责任区就分完了。”<br/> “各位，记住，你们不是孤军奋战，你们负责区的当地部队和女武神驻扎部队会协助你们。具体的看守工作由她们负责，你们的任务是解决超出她们能力的事件，因此不要轻易出动。”<br/> 韦德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并特地问了幽兰黛尔一句：“幽兰黛尔，明白了吗？”<br/> 幽兰黛尔不知道韦德为什么特地问了自己一句，但还是不太自在地嗯了一声。<br/> “可是铿惑怎么办？”丽塔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这个问题琪亚娜其实也想问，但现在的情势让她问不出口。<br/> “我会把情况告诉爱因斯坦博士和特斯拉博士，你们那边也问一问凯文有没有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还有……”韦德沉思片刻，似乎对最后的人选有些犹豫，“呃……我这边再找找看有没有相关领域的专家吧，我们现在连他是个什么状况都不明白，需要先想办法确定他的伤势究竟在哪才能讨论治疗的事。”<br/> 韦德看着状态显然不佳的琪亚娜，皱了皱眉：“琪亚娜，别勉强自己，只要按照计划行事，我们的时间是够用的，不要做竭泽而渔的事。”<br/> “我心里有数。”琪亚娜低声回答着，直到此刻她都没有从神之键阁的主操作舱脱离。<br/> 德莉莎有些担忧地望向琪亚娜：“琪亚娜，铿惑……”<br/> “我没事。”琪亚娜低声回答着，“我知道……不要再说了。我会先试着查明白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会耽误正事。”<br/> 德莉莎闭上了嘴。<br/> 不止是琪亚娜，也不止是德莉莎，此刻在中央大厅的人没有一个不在担心铿惑的情况，但他们也同样都有阻止灾难的责任。<br/> 琪亚娜不担心吗？可担心又能怎么样呢？<br/> 成千上万道向地球传输崩坏兽的【门】已经打开，如果他们全都聚集在铿惑身边，又有谁能去保护那些普通人？<br/> 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铿惑的职责。<br/> 普通人用资源把他们堆起来，不是为了让他们享受非比寻常的待遇，而是为了在需要他们的时候，让他们顶在前面。<br/> 尔食尔禄，民脂民膏。<br/> 琪亚娜担忧地望着铿惑，却不得不点了点头。她依次在众人身边展开传送门，要把她们送到枢纽站上，等待运输舰把她们带往不同的责任区。<br/> 铿惑的情况是很紧急，可她们现在除了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br/> 但那些【门】不同，如果不立刻关闭，谁都不知道它们会不会产生新的变化。<br/> 除了个别生命力顽强的，神之键阁里的普通人已经几乎死光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极其沉重的打击。<br/> 神之键阁的牺牲者们尸骨未寒，可现在别说缅怀，他们就连给这些牺牲者收尸的时间都没有。<br/> 每在这里收殓一具尸体，别的地方就可能出现更多的尸体。<br/> 人是温柔的。<br/> 但世界是残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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